汤爵这种人很难得,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他生活在丑陋和怨怼中,却不曾改变生活轨迹。
但换个角度讲,他这种人也很蠢,刚愎自用,冥顽不灵。也许,是时候该给他一个教训了,他应该学会理解别人,毕竟世界不会包容他。
这些年,汤恩一直守护着他,虽然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对于同样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两人而言,他们是相同的。如果汤爵当初努力去争取,樱子就不会离开他。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汤爵认为,爱他的人无论风雨交加,都会打着一把伞向他走来。樱子却认为,爱她的人会为她抵挡风雨,成为她手中的那把伞。
只是他们都不曾开口,错过便错过了,仍是朋友。
樱子生命中交集的两个男人,一个不会爱,一个不懂爱。她放弃不会爱的人,努力把爱传递给另一个不懂爱的人。
听起来,人生已经不能更悲哀。
汤恩浅尝一口红酒,端在唇边出神。康明宇在他眼前摆动手掌,“喂,想什么呐?”
他笑了笑,“没什么,谢谢你。”
这句话,他很早就想说了。如是汤爵,汤恩也是一个不会爱、不敢爱的人,感谢上天眷顾,他遇到康明宇这义无反顾的灵魂,他向幽深的死潭中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把他拯救出来。
康明宇放下酒杯,轻轻地,把小白兔一样的汤爵揽进怀里。“亲爱的,现在谢还为时过早,我有礼物送给你。”
他从窗台的花瓶后拿出一个礼盒,深蓝色与白丝带捆绑在一起,仅有书本大小。
“打开看看吧。”汤恩伸手接过,拈丝掣起,“为了给你准备这个礼物,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来有些许得意,人生中真正能体会到快乐的瞬间并不多,康明宇把做ai放在第一位,手刃敌人放在第二位。
报复的快感,善良的人是体会不到的,那是激发内心里的阴暗面的过程,对方越痛苦,快感堆叠的越深。
汤恩费解的接下来,从中取出一纸文件袋,他在端详,翻来覆去,找到开口处把手探进去,触摸到零碎的卡片。
照片是旧的,记者的职业病让每张照片的背面都写有时间、地点、事件。康明宇把优盘里的文件一丝不漏的打印出来,包括表格、推理笔记和汤爵找上门的事。
汤恩的手在发抖,他从没这样害怕过。或者,上一次出现如此深刻的恐惧,还是在妈妈的病床前,看着她流出一行泪,缓缓松开握着他的手。
“你查出来的。”
他把文件紧紧抓在手里,变得褶皱,仿佛要扼住某个人的呼吸。
康明宇骄傲的点点头,“对,是不是很意外。我本来打算亲自把这些证据送到检察院的,不过…还没开庭嘛,你父亲那边应该已经托关系了,我怕证据会被销毁。至少应该由你亲自解决,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介入其中。”
汤恩艰难的吐气,亦如濒临死亡的人艰难吸收氧气瓶里的气体。他抬起一双锐利的眸,直对上康明宇含笑的目光。
“既然,你知道我不希望你介入,为什么要去查。”
康明宇耸耸肩,“只是巧合啊,妖红袂给的,怎么了?”
他没想到汤恩会生气,或者说,生气是必然的,只是他不该对自己发脾气。这就没有道理。
汤恩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一字一句的说出完整的话。“康明宇,我的家庭,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康明宇当场愣住了。“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听不听懂,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能看懂汤恩瞳孔里的火焰,不曾偏移,直指自己的心脏。两人却故作姿态,相互对峙。
“你听懂了。”
“不,我不懂。汤恩,我在帮你抓罪犯,难道你就这样忍了吗?他可是开车撞了你,而且,他有帮凶,就是那个宗圆樱子,这是她在医院里亲口告诉我的!这个女人的确很招人烦,但她难得做出一点实质性的贡献。我不相信你没想过查找凶手,如果真的有难处,你可以跟我说,你不能做的事,我替你做。”
汤恩看着他,不由得嗤笑,“就凭你?”
康明宇感受到呼之欲出的挑衅,心跳也开始加快了。“蔑视我吗?那你又能好到哪去,被弟弟开车撞,还不敢说,你又能比我强多少。”
“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敢说,康明宇,不要自以为是。”
“呵呵,谢谢你的忠告啊,既然你不用,我自己用总可以了吧。”
康明宇说完,一把将东西夺过来。
他活了这小半生做的好事不多,因为他始终相信,好人终究没好报。事实证明,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汤恩从背后扯住他的衬衣,“给我。”
“凭什么?”
“康明宇,你敢动我弟弟试试看!”
他很少把康明宇的名字叫得这么有力度,就连他们彼此不曾熟识,他第一次来汤恩家,汤恩都没有这样凶过。
“我真是…”康明宇气极反笑,“忍不住想笑,真的。汤恩,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