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肖从朔的记忆对于袁侯而言,就是漆黑的空房间,除了四面墙壁,什么都看不见。
不,似乎还有什么潜伏在黑暗的更深处,默不作声地窥视着他。
被窥视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不安的直觉越来越明显。袁侯想要退出肖从朔的记忆,转身却看见,这座空房间的门和窗都消失了,如同铅笔画被橡皮一样擦得一干二净。
一个男人从漆黑的角落飞奔出来,浑身都裹在雾气里,将冒犯领地的人推向墙壁。袁侯想要挣扎,却发觉自己在这个人的面前,如同婴儿一般无法反抗。
“窥探我的世界极其危险。”
迷梦烟雾后面,那人低声发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房子里,化作无形的威慑,袁侯看不清他的眼,却能感知到胸口一阵阵滞涩。
“滚!”
巨大的惯性将袁侯甩出去,后背装在黑漆的墙壁上。耳畔一声轰隆巨响,白昼破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入眼中——
“袁侯?”明焱所能看见的,是袁侯双眼紧闭,很汗沿着额头落下,渐渐沁入衣领。
袁侯猛然睁开双眼,如遇到猛兽一般不安地大声喘息着。他望着还在沉眠梦乡的肖从朔,满面不可置信:“我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应该说,他的过去就是一片漆黑。”在袁侯看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座小屋,平生的记忆与过往都储藏在里面。他可以进入这一座座屋子,看到纷繁的人生。
但肖从朔是例外,他的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过去,没有记忆,只有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明焱同样惊愕无比,蹙眉说道:“不可能,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他怎么可能没有过去?”
“不,他的过往里还有一个男人。”袁侯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只有这么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明焱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奇复杂地望向肖从朔:“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无论如何,离他远一点。”袁侯收敛了一惯挂在脸上的笑意,脸色堪称严肃,“这个人……不可控。”
“如果真的有什么强大的东西蛰伏在他身体里,一旦被释放出来,第一个受伤的就将是你。”
其实哪怕袁侯不挑明要害,明焱也想得到这一层,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我再想想。”
“活了千把年,谁还会感情用事?”临走前,袁侯拍了拍明焱的肩头,意味深长。
明焱坐在床边,凝望着肖从朔安详宁静的睡颜——他还是如此年轻,干净的眉眼间总洋溢着蓬勃的气息。
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有不可探知的过去呢?
明焱看见香丸在火中焚烧,飘起袅袅青烟,不由躺在肖从朔身侧,缓缓闭上双眼。
只是那么片刻的工夫,明焱也陷入了冗长的梦境,在这里,他看见不远处的断崖上,有恍如红云的凤凰花。
明焱依稀记得,这是他涅槃而生的地方,也知道这将是他涅槃而死的归处。
凤凰花树下,肖从朔在酣眠,唇角微微扬起,也不知瞧见了怎样的美景。明焱替他掸去衣襟上的花瓣,也侧身躺下,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肖从朔。
他们竟然进入了同样的梦境,这算得上心有灵犀吗?
耳畔是一声轻笑,明焱骤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肖从朔已将他按在身下。
“你没睡着?”明焱后知后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