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要杀了你,你忘记了吗?”
男孩在他右耳发笑,用嘲讽的口吻,说出被忘却的真相。
“啊——”肖从朔耳膜生疼,却止不住飞速运转的大脑。
往事永远不会被忘记,而是被尘封在脑海的某个角落里,只要某个契机的出现,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老旧的电影回放在眼前,正上演着一出谋/杀,主角正是肖从朔一家。
五岁的男孩撑不住出殡前夜的守灵,渐渐睡去,并不是因为疲累,而是饮料里被掺了安眠药。他趴在桌子边睡着,陷入黑甜的梦乡。
母亲说要抱着儿子去房里睡,却没有把他送回卧室,而是去往摆放寿材的后屋。男孩被放进棺材里,与死去的爷爷躺在一起。明天天不亮时,他就将一同被埋入地下。
从此以后,这个家的妖怪就消失了,家宅又能太平了。做完这一切,女人如释重负,让丈夫推上棺盖。
他们早就计划好这一切,做完以后甚至没有一丝愧疚,全然是如释重负的欣喜。二人交换了眼神,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如无其事地回到灵堂。
真相如此残忍,犹如刮骨锥心。二十多年已经过去,肖从朔到今天才终于知道当年的真相。
对于这件事情,他的几乎没有记忆,只模糊地记住尸体腐烂的恶臭而已。至于他怎么躺进棺材,怎么埋入地底,怎么得救,都毫无记忆,犹如被人刻意抹去,
安眠药是下足了量的,直到出殡的凌晨男孩也没有转醒。当然,即便转醒了,吹吹打打的哀乐也会将他的求救声盖过去。
二十多年前,偏远农村还有土葬风俗,装有男孩的棺材被绳子吊着放入土坑,男丁开始往里面填土。一层一层,断了男孩唯一的生路。
泛黄的记忆如同走马灯那样展现在眼前,肖从朔都记起来了,他被关在狭小陌生地方,眼前满是黑暗,鼻息充斥着腐臭。
他拍打着木板,从高声呼救,到绝望地哭泣,最后,在虚脱中昏昏睡去。
是外婆救了他,不顾亲戚阻拦,发疯似的拿铁锹掘开坟墓,掀开棺材盖,抱出气若游丝的孩子,锥心痛哭。
在村民的一片惊呼声里,她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走回家,一边大哭,一边哀叹。
自那以后,肖从朔再也没有见过父母,外婆说过,他们进城务工了,大约再也不会回来。
实在太痛苦了,肖从朔捂着脑袋,把头狠狠撞向身前的木板。腐臭的气息包裹着他,仿佛是自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你早该死去,不是吗?”
左耳边,女孩的哭声变得声嘶力竭,近乎嘶吼。
“能活到今天是你的运气,不是吗?”
右耳边,男孩的笑声愈发刺耳,近乎尖锐。
“啊——”
耳边骤然有黏腻温热的触感,肖从朔下意识地一摸,发觉满手鲜血。
左右耳的声音融合成一线,再度化作一张网,困住肖从朔的思绪,试图引导他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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