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少女微不可闻的话语很快被吞噬在像要将灵魂一并震碎的枪声中,也许那张已经支离破碎的脸颊上曾经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永别了,被这个社会杀死的、我迷茫的同类。
“一方通行啊啊啊啊啊——!”
上条当麻的怒吼像是雷鸣般在地下室回荡。
一方通行扔下了手中的霰弹枪,缓缓的举起双手,刺目的探照灯打在他身上,晃的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但他还是看清了,黑发的男人将支配者对准他,眼中是愤怒、质疑、悲伤、以及深深的憎恨。
我的身体中天生就丢失了感受温暖的那部分。
你是代表这社会法理的眼睛,我却是它不容许存在的污点,所以无论彼此的距离靠的有多么近,我们仍旧要在未来的道路上相互厮杀,刀剑相向。
孤独就好像是荒芜的怒海之底,激流在那里漫卷骇浪,仿佛要把我们存在的屏障悉数摧毁。
——齐奥朗,
《眼泪与圣徒》。
第46章
被刑事科私下定名为‘莎乐美’的连续杀人案至此画上句号,无论是凶手还是引发了案件的受害者最终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获救的长井佑人因色相恶化进入疗养院进行调养,还罹患上对女性的恐惧症。
结标淡希最终被检查出被注射了小剂量的安定,与被支配者击中的土御门元春、海原光贵被送回安全局的医务室静养。
垣根帝督因擅自行动加之与一系发生冲突被停职三天,附带最终将交给上条当麻的一份道歉信。
一方通行在缴械投降后被原来的隔离设施强制关押,而对杀死上月绘空一事的定性与惩罚仍有待商议。
上条当麻因腿伤暂时退出对上月宅的搜查,后续工作交由三系全权处理。
听说在刑事们打开那扇一方通行阻止了上条当麻去勘察的门时,不少都忍不住当场呕吐了起来,即使是看惯生死的执行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指数恶化。
让尸体消失的工厂。
上条当麻着实不敢去想象那是怎样的地狱图景。
他也不敢去想那些痛失亲人的家属在看到自己丈夫、儿子、恋人被特殊处理过的、仅存的头颅时将会是怎样的反应。
是否会有人精神失常,是否会有人自杀,是否会有人因为仇恨成为下一个‘莎乐美’。
上月十六夜的人生究竟哪一步走错了呢?
是决定利用妻子完成自己计划的那一刻?是决意放弃自己生命的那一刻?还是提起笔开始写作的那一刻?
亦或者是,从他诞生的那一刻。
而藤原晓又做错了什么?
她仅仅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去猜疑与妄想的病人罢了。也许错就错在她爱上了不应该爱的男人,还爱的那么深沉,以至于失了心,盲了目。
而上月绘空,上条当麻并未与这个小女孩有过太深的交流,却最不想看到这样天真懵懂的孩子失去生命。
她能做些什么呢。她没有力量阻止父亲与母亲走上绝路,却要被夹在亲情与良知之间受折磨。
但若说这些人没有错,又有谁为无故惨死的那十六名受害者负责?
这个主打着幸福自由的世界,为什么会催生出如此荒诞不经又无法使人释怀的错误?
少女的头颅被霰弹枪轻易的撕碎时,比起扣下扳机的一方通行,上条当麻更憎恨的可能是自己——
那个一直一直对身边发生的悲剧无能为力的自己。
六年前为什么没有在少年身边多停留片刻?为什么没能阻止已经隐隐出现苗头的暴行?为什么因为一声呵斥就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没能阻止那个人的双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染满鲜血?
上条当麻无从得知那一天上月绘空死前与一方通行说了什么,也猜测不到那两个有着缥缈气息的人究竟会有怎样的对话。
那一刻他觉得一方通行离他的世界很远很远,远到隔着千万重翻不过的高墙,与失去的六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