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爷,咱们还要庆幸他们两人不是生为男女,否则依照公公与世伯当年的约定,要是这两个孩子是生为一男一女,咱们两门就结为亲家,要亲上加亲,倘若事情真发展成这样,王爷,咱们还有宁日可过吗?”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冷王妃发现自己想不出来。
冷王爷静下心把妻子的话一想,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夫人说得极是,就让他们把墙砌起来吧!反正咱们与世兄夫妇感情如此深厚,不会因此而有所更改的,不是吗?”
“嗯。”冷王妃恬笑点头,纤手拈起书信,又道:“世兄的心思缜密,倒是替咱们想到了一个补救的好法子,他在信上说,再过两、三日,西虎园里会来一位娇客,那位姑娘是他们的远房亲戚,名叫杜香凝,正好天儿还未娶妻,若与这位杜姑娘成亲,咱们两家也算是姻亲,如此一来,公公地下有知,或许就不会因为两个孙儿不和的事情太伤心难过了。”
“这办法是好,只怕天儿那硬脾气……”冷王爷可不以为自己的儿子会乖乖地受人摆布,听从父母的指婚。
听说天儿昨天又与世兄的孩儿吵了一架,把下人吓得魂飞魄散,至于吵架的原因,唉,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懒得追问了。
“王爷先别忧心,说不定杜姑娘秀外慧中,恰好合了天儿的心意呢!”冷王妃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夫妇两人又不是不允儿子娶三妻四妾,只要让杜香凝稳居正室,对得起世兄的一片好意,至于儿子爱娶几个小妾都随他去吧!
“好吧!就让我回一封书信给世兄,说咱们也同意这门亲事了。”冷王爷唤来下人准备文房四宝,细拟了一封信函,让人送过西虎园去。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两家的孩儿也都老大不小,合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到了!
爽借清风明借月,动观流水静观山;梧竹幽居!
总是天色犹暗的黎明之际,冷敌天就会在自己院落的天井中舞剑练拳脚,日复一日,从未有过间歇。
然后,总是在他练功完毕,运气止息之时,拜高深内力之赐,他总是能清楚地听见西虎园里的小沧浪跨院里开始有动静,住在里头的那个早睡晚起的娘娘腔似乎有着很严重的起床气,总是一有不对劲就大发雷霆。
“够了、够了,你们全给我退下!半个时辰后,教婉春端碗八宝粥过来,汤碗八分满,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今早似乎也不例外!冷敌天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走出了梧竹幽居,就见到三、四名女婢认命地走出小沧浪,她们似乎都很习惯主子的脾性,知道熬过了早上,她们的少爷又会变成一位很体贴下人的翩翩佳公子了。
又是只吃一碗长生八宝粥,难怪他总是吃不胖!冷敌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剑柄,不以为然地冷笑了声。
“你到底看够了没?冷敌天。”单薄的中衣披上一件蓝紫的外袍,玉柳公子神情不善地步出小沧浪,好像早就知道冷敌天出来看好戏似的。
“看什么?看你吗?别净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难道在我自家的园子里走动也犯到你了?娘娘腔。”真是的!难道除了八宝粥以外,他就不能多吃一点吗?没有人告诉他他刚起床时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吗?
“少叫我娘娘腔,你这个肌肉发达的暴力男人!成天只知道玩拳头,能当饭吃吗?”玉柳公子神情不屑地掩唇呵欠,别过俊美的脸蛋,懒得正视冷敌天那张令他不顺眼的刚毅脸庞。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吗?再过两天,皇上就会拟下圣旨,正式封我为将军了,到时候我就要经常带兵打仗,咱们可就不会这样天天见面了,可别太想我呀!”冷敌天语气戏弄。
“想你?”玉柳公子表面上语气轻松,心底却打了个突,转过视线正视冷敌天道:“不用等到你领兵出征,难道王爷忘了告诉你,咱们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天天见面了,我已经向爹娘事先请示过了,要将这一道矮墙砌高,王爷也已经答应,既然都已经是见你最后一面了,今天本公子就让你尽情嚣张吧!你有话就尽管说,以后没有这种机会了!”
闻言,冷敌天皱起两道英气迫人的浓眉,反问道:“你要将矮墙砌起来?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被冷敌天问愣了半晌,玉柳公子随即耸肩一笑,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因为王爷觉得依咱们水火不容的关系看来,你大概也不会反对我这个好主意,所以就不告诉你,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吧!”
“惊喜?”冷敌天狠眯起黑眸。没错,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可真是既惊又喜,措手不及!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奇怪,对他们彼此而言,这分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为什么他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冷敌天轻嗤了声,勾起一抹狂傲的笑容,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只要想到以后不用再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感激涕零,谢谢老天爷的恩惠!”
“是吗?那就好,因为我也是这样想法!”看见冷敌天满面的笑容,玉柳公子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难道他就不能表现一点依依不舍之情吗?再也见不到他的面,难道就真是一件如此值得高兴的事情?
两人之间顿时无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就连想吵架,也想不出来究竟能向对方骂些什么,冷敌天紧抿着男性的薄唇,直勾勾地瞅着玉柳公子俊秀的眼眉,同时也紧紧地揪住了他偷觑的眼光不放。
竟然直至此时,他们才真正将对方的长相看清楚!
“没想到我们竟然能一吵就是二十八载,你还记得我们都在吵些什么吗?”冷敌天嗓调平静地问道。
闻言,玉柳公子怔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摇头苦笑道:“不记得了,我们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吵成一团,才二十六年而已,听我娘说咱们两岁之前的感情好像还挺不错的。”
“是吗?”冷敌天见到一批大汉远远地搬着砖头、扛着工具朝他们走来,不禁地,他眉心间的刻痕更深了。“砌墙的工人来了。
“是我要他们一清早就过来开工,这样很快就能把墙筑起来。”明明就要达成目的,为什么他的心情竟然闷极了!
“不愧是商人之子,半点时间都舍不得浪费掉。”冷敌天的声调很轻、很淡,只让玉柳公子一个人听见而已。
“我——”闻言,玉柳公子瞠圆了一双秀水似的眼眸,恼瞪着冷敌天。为什么都已经到了最后,他还要找他吵一架!
“公子,请你让一下身,咱们大伙儿好开始干活呀!”工人头子出声要发愣出神的玉柳公子退开。
玉柳公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望着冷敌天,直到他一声冷笑震碎了僵凝的气氛,“后会无期了,娘娘腔,以后早膳多吃一些,免得一张脸老是白得像鬼魅一样活吓人。”
玉柳公子不理冷敌天的挑衅,只是恼火地问,“为什么说后会无期了?咱们两家大门同在一条大街上,或许……或许哪天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就碰见了!”他似乎忘了是自己先说再也不见面的!
工人搬来愈来愈多的砖头,在他们的面前不断堆高,他们却丝毫不觉,出神地望着对方,直到工人敷上了凝泥,一块块的砖头在他们的面前化成了一道隔绝彼此的灰墙。
“见了面,再吵上一架吗?”冷敌天淡淡地撂下这句话,转身走进梧竹幽居,不想再看到冷灰色的石墙在他的面前堆砌起来。
“冷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