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纵容他们。”斑弯起唇角，“你能放心的把未来的屠龙大业交给他们？”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不必经历那样残酷的战争。”柱间就着这个姿势抚上他的脸颊，“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挑起这些沉重的担子。”
斑伸手覆上他的手：“只有到了最后一条龙被杀死的那天，混血种的命运才会被改写。但是混血种会成为新的龙类，又会有新的人将他们斩杀，于是有了新的轮回。你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短暂而无用的。”
“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活着的时候，我将尽我所能。”
“愚蠢的执着。”斑嫌弃的拍开他的手，却又微微笑了。
柱间也笑了，随手想从口袋里拿手机却摸了个空，有些诧异：“诶，我的手机呢？我刚说刷下讨论区看看他们到底传了些什么八卦，怎么学生们全都知道了的样子？”
斑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丢了过去。
柱间稳稳接住，熟练的打开了论坛。斑抬了抬眼皮，可惜这个角度看着不清楚，他索性把他手机转了个角度，横在两人中间，这样双方都能看见内容——置顶的那个帖子格外醒目，标题简单明了——【直播】柱间校长与秘党领袖感天动地的旷世畸恋！
“贵学院的言论还真是自由。”斑讥讽的刺了一句。
“这样比较利于学生的个性发展。”柱间辩解道，“师生同乐嘛。”
“个性发展的结果就是脑补出这种八点档肥皂剧一样的故事？”斑点开了下面一个之前人气火爆的分析贴，“什么叫做邂逅在清风拂面樱花飘散的街头？嗯，为爱私奔的千手柱间校长？”
“……新闻部的孩子们思维一贯比较发散。”
侍者推着餐车呈上了菜与饮品，报了一遍菜名后悄然离去。
“我要给服务生小哥点个赞。”坐在不远处的井野压低了声音和小樱耳语，“居然那么淡定。”
“我想他只是还没刷论坛而已。”
“不过说真的，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居然是密党领袖吗？看起来那么帅……”
“我也不敢相信。”小樱渐渐收敛了笑容，神色有些严肃，“校长怎么会和秘党领袖走到一起？密党可是……那都是一群疯子啊……你忘记扉间副校长课上讲过的吗？他们屠龙不像我们是作为混血种的义务，而是企图从龙类身上汲取力量，提升血统，为达目的，他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井野似乎想要反驳，又发现无话可说，朝那两个人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可是，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窗外青翠的灌木丛被修剪得赏心悦目，窗前面对面的两个人慢条斯理的享用着午餐。黑发凌乱的男人依稀说了句什么，柱间拿勺子在他盘子里蘸了点酱汁尝尝，点点头，然后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
确实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呼叫组织，这里是新闻部八卦组成员，代号蛋黄从前方发来柱间校长和其对象相处的第一手情报。”
“啊，校长他们从餐厅出来了，现在正在往学校的教师生活区走去。我现在和目标保持了五十米的距离，暂时处于安全状态。从这个角度看去校长对象因为发型缘故看起来比校长高上一些，但实际身高对比还需要再等具体资料。不得不说校长对象的身材简直是黄金比例，高个长腿，除去发型简直毫无黑点。当然发型问题也算不上什么黑点，能够撑得起这种发型的男人都是气质型的。”
“呼叫组织，目标已经进入生活区，无法继续追踪！”
“组织收到！你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迅速返回部门上传照片，我已经拟好了稿子！就叫‘藏在鹅肝里的浪漫——校长及其对象惊现学院餐厅！’”少年一本正经的对着耳麦那头发话，敲击键盘的手指片刻也没有停歇。
拉开正门的动静在玄关扬起一阵灰尘，那些飞舞的尘埃在阳光下看着格外清晰。
典型的日式装潢，从家具陈设的浓重和风就能感觉到屋主人那种清风雅静的气质。米色的壁纸连花纹都极为淡雅，原木色的家具上盖着一层防尘布，一道木雕花屏风隔开了客厅与饭厅。素白的落地窗帘下方有着青绿色的叶纹，最后过渡为底部的细碎流苏。
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满目禅意。再细看，就觉得空空荡荡。
斑看了一眼玄关旁置鞋的小柜，上面积了一层灰，以至于边角的水墨花纹看起来颜色黯淡——显然，这个屋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住过人了。
“这是你在学院里的房子？”
“恩，几年前翻修新宿舍的时候学院给每个教师都分了套房子，我的是单独一处，还带了个庭院。校长嘛，总要有些优待。”柱间弯下身，打开柜子找拖鞋，他的动作很轻，以免激起太多灰尘，“不过我基本不在这里住，都直接睡在校长办公室。”
斑伸手在壁上挂着的山水画上一抹，指尖带了厚厚的灰：“为什么不在这里住？”
柱间停下手中的动作，垂下眼笑了笑：“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房子大了，反而觉得空。”
斑目光一动，心头有一种情绪呼啸而过——像是置身大雨中遇见了另一个没有伞的人，一定要概括的话，那就是同病相怜。
他再次想起那次在办公室的会面，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尽管备受尊敬爱戴，可是某种意义上他又是孤独的。他站在混血种的顶端，整整一个世纪都是孤身一人，找不到人比肩，找不到人相伴，寂寞的看着庭院里的花开了又谢，身边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岁月或许还要久远，不止一个世纪，足以追溯到成千上万年前。
一个人站在天地尽头，看着日升月落。
“钥匙。”他突然开口，冲着柱间伸出手。
柱间一愣。
斑抬眼看着他，眉尖微挑，话语直截了当：“钥匙给我一把，以后我陪你住。”
柱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几乎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那种情绪很复杂，萦绕在心头悲喜难言。不仅仅是感动与欢喜，还有一种仿佛与什么错失了千百年的遗憾。好像自己跋涉千里，直到精疲力竭的生死尽头才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分离，与眼前的人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