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神色十分自然,“看月亮去了。”
骗鬼呢!看月亮看了一晚上吗?孟祺暗自想道。
“还有几个时辰大军就要出发了。”嬴政也不跟他闹了,正色道:“本王出征期间,父皇下令让扶苏进宫居住。”
“啊?”孟祺一脸懵样,让小世子进宫?又担忧地皱起了眉头,“陛下此举……是胁迫?”
嬴政目光暗沉了几分,对孟祺吩咐道:“所以你也要跟着扶苏进宫,务必保护好他。”
孟祺闻言,眉头紧锁,道:“可是属下进宫去了,王爷不就是一个人了吗?”又道:“这委实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陪您一起吧。”
嬴政摇摇头,“扶苏更需要你的看护。”目光灼灼地盯着孟祺,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不管本王归来与否,都按原定计划进行!”
孟祺被他这一句话惊得心脏猛地一抽,这怎么感觉是在交代……
“可是——”孟祺刚想说什么,嬴政却打断了他。
嬴政笑了笑,“本王可没在交代后事。”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飞扬,这样的神采不禁让人心安。
孟祺见他已下定决心,也不再多言,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尽人事,听天命。不过他相信,天命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王爷。”高贺突然出现在庭院中,朝嬴政毕恭毕敬地单膝下跪,垂下了头,轻声道:“属下,幸不辱命。”
嬴政回头看着他,过了半晌,才道:“起来吧,你的任务结束了,回卫江城吧。”
“诺。”高贺颔首应道,便站起身,走出了庭院。
孟祺看见高贺走远了,才小声对嬴政说道:“王爷,属下已派人查明,韩家兄妹确实已经死了。”目光突然染上了几分同情,又接着说,“而且,那韩兰已怀有子嗣了。”
嬴政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远方掠过的一只雄鹰,淡淡道:“高贺启程之后,派人秘密做掉他吧。”
什么?孟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色难掩震惊地看着嬴政的背影,连话都吞吐不定了,“为,为什么?”高贺是嬴政暗卫中的顶尖高手,建功无数,功劳甚大。如今,为了尽忠,更是杀死了怀有他子嗣的韩兰!为何连他也要死?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人之常情,本来也无可厚非。”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音倏然响起,嬴政依旧背对着孟祺,冷峻的背影像是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冷冷一笑,声音依旧富有磁性,又道:“可他却偏偏连醒都不想醒!百炼钢终成了绕指柔,心气已变。如此这般,本王怎能容他!”
这般解释后,孟祺也理解嬴政的做法了。试问,一个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的人还如何能与敌人拼杀?一柄利刃,若已经不能为己所用,岂能留他于世?况且这柄利刃还掌握着那么多隐秘。
日薄山半阴,微微敞开的轩窗偶尔掠过一两只蝴蝶。韩非终于在一片夕阳的茫茫余晖中幽幽转醒了,依旧是他所熟悉的一切,懒懒地坐了起来,倚在床栏上,睡清醒了理智自然也回来了,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倏然红透,昨夜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火热的怀抱,情到浓时的亲吻,拥有彼此的满足……
终余一双璨若星辰的眼。
他虽然已记不清梦中那个白衣男人的五官,但是那双藏着苍穹星斗的眼,面具也难掩其中光辉……
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韩非觉得自己真该找个洞钻进去了,居然会做那种梦!向来潇洒不羁的韩非公子居然会梦到和那个男人……
韩非曲起了膝盖,将脸埋进了臂弯里,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好尴尬!
谭鲁在此时叩响了房门,韩非听到后从臂弯中扬起脸,理了理衣襟,便让他进来了。
谭鲁悄悄打量着韩非,看来并没有任何异色,心中也安定了,道:“公子,睡醒了就出去吃东西吧,总这样躺着不好。”又试探性地说道:“昨夜公子醉了酒,睡得可不安分了,又是踢被子又是翻腾的。”
韩非被他这样一讲,又联想到梦里发生的事,心里更觉尴尬,摇头失笑道:“还好今天是休沐日。”
虽然心中尴尬万分,但是韩非面上却不露山水,“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谭鲁放心的退出了房间,韩非掀开被褥,准备穿上鞋去换身衣服,可向来观察力过人的他,却不由得怔住,一双桃花美目满是震惊之色。这!这究竟是什么?
☆、第五十六章
黑色的泥迹醒目地印在了白皙的足底,韩非怔怔的盯着这些泥痕,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泥痕颜色偏黑,且夹带些许砂砾,而梓山有湖,因此土质湿润,颜色偏棕,这绝对不是梓山的泥土!
韩非额上冒出了点点冷汗,像是玉盘上挂着的露珠,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若不是梓山的泥土,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昨夜自己真的离开过梓山!昨夜的那场梦或许也不是梦!那就是说,昨夜自己真的和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一夜春宵?自己梦里的面具男子是真正存在的吗?
韩非失力般的扶住床栏,这个推测太过惊悚!目光变得有些狠厉,聪慧的大脑正在争分夺秒地组合着所有信息。谭鲁说自己昨晚睡得不安稳,难道他是在说谎?可他从小照顾自己长大,是娘亲的心腹,为什么要骗自己?他是在为那个白衣人掩饰?若那个白衣人确有其人,那他又是谁?谭鲁又为何要为他掩饰?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无数的困惑像汹涌的潮水,一下子淹没了韩非。
谭鲁见韩非半天还不出来,又去叩响了他的房门,“公子再不出来,菜要凉了。”
听到谭鲁的呼喊,沉浸于思索中的韩非猛地被吓了一跳,随口一答,“好,我马上就来。”现在听到谭鲁的声音,韩非竟不自觉后背发凉。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随便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也没有束发,韩非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来到了饭厅,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炎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