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宗毕竟是熬过天道崩毁的凤,跟他比起来,如今六界之中,想必没有命更厚的。
舒久道:“大道自有定数,佛宗不必感怀。”
墨珩抬爪挠了挠胸口,“其实不是感怀,就是觉着……大道挺……一言难尽的。”
舒久噗嗤笑了一声,“那箫雨生,还有法子送进轮回么?”
“有,就是不能成人,得轮回上几十遍,养全了才能成人。”墨珩答应得倒是快,地府的流程他熟,知道怎么走后门。
“那不如趁早将箫雨生安排入轮回?”舒久试探着问一问。毕竟佛宗烦箫雨生是真,想拿他作饵也是真,眼下他身份明了,能查的线也少了,佛宗是否有心留他,舒久不敢猜。
“好。”墨珩本以为能借着箫雨生这一线牵出什么跟魔祖怨气有关的人来。结果牵来牵去竟然连到了数百年前,那事儿干系重大,箫雨生在其中的份量,便无足轻重。
舒久听佛宗应了好,松了口气,眉眼一弯,道:“那真是劳烦佛宗了。”
翌日清早,舒久醒时,箫雨生,便不在了。
箫雨生这么个人,骤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林四好奇问了问。
舒久道:“他回去了。”
林四不明所以,但念及与玄武神君有关的人想必都不是凡人,便不再多问,把这茬给忘了。
墨珩本想直接探探林四,看看他于叶山的魔祖怨力有什么瓜葛,舒久想着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打听出什么来,便让佛宗缓一缓。可自个儿又不好意思旁敲侧击地问,显得不安好心似的。这么僵持了几天,舒久败下阵来,只得让佛宗探林四的记忆。
这事儿,于佛宗,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煤炭球儿只在林四肩上歇了歇脚,林四偏头瞧了瞧煤炭球儿,还想着拿点儿米粒逗逗它,结果没等捡起米粒来呢,小鸟就飞走了。
林四眯眼瞧着小鸟飞远,扭头偷偷问舒久,“舒檀越不妨与我直说,这小鸟,是否也同玄武神君一般?其实身份非凡,只是困于那身形之中?”
舒久笑得不尴不尬,“算是吧……”
第65章瞑山老鬼
舒久跟墨珩拜别了林四墨瑱,架着马车,又溜溜哒哒地上路了。舒久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儿。
佛宗探完了林四就走,仿佛来着一趟就为了林四记忆一般。但这话也犯不上跟佛宗说,便一直在心里搁着,憋得他别别扭扭的。
佛宗自打解了舒久身上的禁制,舒久想什么,他都能察觉。眼下舒久闹着别扭,他自然也知道,但是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宽解。因为自打进了叶山的地界,察觉异样之后,他自个儿确实一直抱着得探探林四再走的想法。既然是这么想的,说不是这么想的那就是骗人,佛不打诳语,不能骗人。
“此行叶山,我本不是为了探林四而来。只是,叶山干系重大,我不能不探。”
舒久闻言,想着佛宗竟然有心宽慰他,心里竟莫名好受了些,“其实,小道明白。只是,林四是个凡人,饶是厉害的佛修,在当年,想必也只是为魔祖怨气所害的人。”
煤炭球儿打舒久肩上飞下来,在马车上头来回踱了几圈,“他在当年,确实是为魔祖怨气所害,但为魔祖怨气所害的人,万一成了萧雨生那样的,咱们便不得不防。不过尚好,他不是。墨瑱也没算看错人。”
舒久哭笑不得,“玄武神君,怎么着也是玄武神君啊,怎么能看错人呢。”
墨珩道:“不一定。”
眼下,玄参同墨璟跟着青巍除九幽煞去了,萧雨生入轮回了,本来乌泱泱的一行人,顷刻间就只剩了舒久跟一只鸟,不知怎地,舒久竟生出一股树倒猢狲散的悲凉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大靠山——佛宗,煤炭球儿正抬着一支爪子挠着头顶。舒久不由轻声一叹:“佛宗,咱们去哪儿啊?”
墨珩此行,是为了瞑山老鬼,那个联合正道佛修抢了舒久风铃凤羽的魔修。也得将风铃凤羽收回来,毕竟是凤凰内山的东西,流落在外,若是已被炼成祸害人的东西,那便不能留。
“去找瞑山老鬼。”
舒久一惊,没料到佛宗竟然如此明确,他倒是记着瞑山老鬼这么个人物,林四与他谈天时也谈起过这么个人,据说是个不太光彩的魔修,这几百年据说修为已然深不可测,创立瞑山魔宗,堪为魔修第一大派,“佛宗找瞑山老鬼,干什么?”
佛宗道:“风铃和凤羽,都是凤凰内山的东西。不能让魔修拿着为祸人间。”这理由找得有理有据,想必舒久不会反驳。
“佛宗说得确实在理,只是,早些年,佛宗怎么没来找?”舒久下意识回了一句,这一句说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但说出口的同时,舒久也明白了,这句话,不该说的。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听见佛宗绕在耳边的叹息了,“早些年,我不知道。”
“佛宗,我……”并非有意提起此事。
“你不必致歉。是我,是我大意,不然不必至此。”是,不然不必至此。
若是当初他再谨慎些,将那屏障设得彻底些,或者不将凤子交与外山鹰鬼看管,那么舒久便不会吃下凤子;退一步,若是他再细心些,早些发现魂魄交融之状,趁早解决,那么便纵舒久将凤子吃了,也不会落到魂魄不全修行不进地府不收的境地;再退一步,若是他早年记着将隔绝舒久所思所想的屏障撤了,那么也能早些发现舒久异样,将他带回内山,免受许多苦楚。
说到底……都只是他的干系,所以,他要一力承担。
不知怎么的,舒久忽地想起了当年初入凤凰山的种种,不由笑了,“佛宗,我其实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佛宗解惑。”
“什么?”
“凤子脱胎之后,我曾试图以承影剑劈开蛋壳做风铃,那时我察觉,凤子蛋壳,非承影剑能破的凡物。为何,在鹰鬼洞中时,我竟劈开了呢?”
墨珩一愣。此事,他三百年前,也曾疑惑,只是当时全副身心都系在舒久与凤子身上,终究不及细究,。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奇怪……他拿不准主意,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不清楚,大概,要问墨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