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雾裂口现出，巫炤言毕，不再停留，一步跨了进去。

轩辕丘。

“或许您可以听听我的想法。”候翟满面风霜，疲倦地对他说道。

“……我没有想过要杀死他。”缙云沉默许久，说道。

“当初选择不救援西陵时，您也同样没有真心认定那是该做的事。”候翟垂下目光，无声叹息，“您走上这条路，就注定会有许多违心之事。我无力说服您，能让您下定决心的只有您自己。”

候翟说完，微微躬身向他行礼，然后离去。

“我在登葆山下等您。”他说。

——此后三天，缙云不知所踪。第三日入夜，姬轩辕挑灯而坐，在竹片上画下一笔，突然笔尖一顿，似有所感，停在空中。

有冲天剑气从白梦泽升起，剑光斩破夜空，一剑入星辰之穹，遥遥千万里。

——缙云破境。

他去了登葆山，遇上了候翟，等来了巫炤。

西陵鬼师足踏莲海，挥斥天地，四野尸骸狼藉，无数血气滚滚上升，汇入乌云，生成数十里广的巨大血眼，遍照世间，登葆山一夕之间天降血雨，支离白骨爬出地底，千年灵巫清净之地，就此化成无边炼狱。

缙云斩出三剑。

一剑破云，一剑破阵，一剑杀鬼师。

他砍下巫炤的头，确认鬼师已死，将头与尸身一起带回轩辕丘。

鬼师登临人神境已经有数十年，而轩辕丘战神却是一夜破境，第二日就能将对方三剑斩杀。流言传遍天下，所有人都在称赞惊奇、畏惧战神之威，只有姬轩辕看着巫炤的尸身叹息，而后唤来了戎冬。

“将鬼师的尸体还给巫之堂。”姬轩辕下令道，“然后……准备葬礼吧。”

缙云在白梦泽水边静坐，从日到夜。漫天的星子洒落遍地星辉，大泽波光粼粼，花树摇曳，一片寂静。

他观水，观星。

小魇兽啪嗒啪嗒从远处跑来，停在他面前。

“照顾好自己。”他对魇兽轻声说，“巫炤……上次来看过你之后，告诉我你是魇兽。又说魇兽七情淡泊……这很好。忘记我吧，不要为我哭。”

魇兽歪歪头，神情满是不解。

“去吧。”缙云对它笑了笑，“不要看了。”

星移斗转，月落日出。一线阳光穿过树木缝隙，安静照在水畔缙云的身上。

小魇兽又跑过来，看着他微微垂头的静默背影，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前爪，向他膝头一搭。

人形迅速坍塌，一息之间，已经化成数不尽的微尘。

一阵风吹过，太岁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一片纯黑的空间中，缙云睁开双眼。

一个穿着黑衣的背影立在他面前的不远处。漆黑的水面泛着轻微的涟漪，一望无尽，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空无一物。

“由生到死，感觉如何？”

那个背影问道。

缙云却没有回答。片刻后，开口反问道，“这是幻梦，还是即将发生的事？”

“你想让它是个梦，它就是梦。你想让它成为真实，那它就是真实。”那个背影转过身来，语气散漫，气势却自然而然带着凌厉迫人，“梦中人，醒时身，是真是假，无非都是指向你心中真正挂念之处。很重要吗？”

缙云看向那人的脸，一张木头雕的面具严严实实罩住了他的面容，但面具的内容却让他不由一愣。

“……你的面具有点眼熟。”缙云说。

“是你的益达。”黑影满不在乎耸了下肩，抬手凭空拔剑，指向了他，“来，过过招。”

一片黑暗的虚无之境中，剑鸣声不断响起。

一声重击。

“为何之前不愿破境？”黑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