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硬了,哥。”北洛故意偏头,向他大腿靠上的地方枕了枕,“想法太色情了。有这么喜欢?那回去给你做一个,再刻个字怎么样?‘玄戈专用’?”
“……”这类荤话玄戈从前床笫间也听过不少,大多一笑置之,偏生到从自己亲弟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分外让他窘迫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地皱起眉头,“谁叫你说那种话?我也是男人,有这种想法很奇怪吗?”
北洛闷声笑着,玄戈转开脸,深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羞怒终于缓慢退去,脸色恢复了正常,想到话题跑偏之前北洛的最后一句话,神色不觉微微一淡。
“其实我知道。”
玄戈对上北洛有些迷惑的眼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说在栖霞那一百年在和我置气——我知道。你的情绪同样瞒不过我,我能感觉到你的委屈,气愤……还有想念。”
“我有些欢喜,又像你说的那样,忐忑,担忧,偶尔想的多了,也会有些难过。”玄戈安静注视他,低声慢慢说着,神情现出几分惘然的温柔,“也许就像你说的,我是个控制狂,有时会理智到让人生厌。所有事在我看来,要有去处,必须先有来处——或许我这么说会显得有些不成熟,又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北洛,你突然把这么多的喜欢一股脑塞到我面前,而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也许容貌、性格、权势,乃至于情欲都可以成为喜爱的理由,但它们并不足以支撑爱情。”
“姬轩辕将你养的很好。”玄戈眼神有些欣悦,又有些叹息,“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缺……而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再给你什么。”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喜欢我呢?”北洛不答反问。
“我……”玄戈话音微顿,随即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光。”
“我也有不知该向何处去,会有迷茫的时候,也会不知何以为继。从前我会放任这些迷茫积累下去,当疲惫积累到极限,就会自然而然找到消解的方法——但总是重复着走向疲惫的路,偶尔也会让人有些生厌。”玄戈抚过北洛头顶的碎发,目光与他错开,望向远处,“但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有时候只要看着你,那些疲惫自然就会离我而去。”
“我说了,姬轩辕将你养的真的很好。”玄戈拇指轻轻蹭着北洛的额头,说道,“你懂得,也见过很多不好的东西,但它们并没有影响到你。聪明又单纯,既世故,又天真。像个太阳,能沸冰雪,能把所有都感染都照亮。谁能拒绝这样的光?”
“那我可以给你看看,你到底能给我什么。”北洛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揽住玄戈的后颈,让他低下头来,凑上去抵住了他的额头。
北洛唇角勾起笑意,合上了眼。额上的妖纹倏然一亮,精神力轻柔展开,触及玄戈外放的精神,轻柔将他拉进自己的精神世界。
“你看。”他说。
玄戈只觉眼前一炫,随即无数画面陡然在他面前出现,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北洛,年龄情景各不相同,小小的画面闪动,数不清的北洛或走或卧,悲欢离合各不相同。
他微微集中精神,画面飞速闪动,停留在其中的一幅上。从上而下的视角落在年幼北洛的脸上,小孩子幼小的背影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聚精会神和缙云玩着叠叠乐。
缙云的手非常稳定,快速又平稳地将一根木条抽掉,整个积木塔微微一晃,摇摇欲坠。
“找到受力的点,北洛。”缙云看着冥思苦想的北洛,提醒道,“世间万物,‘力’是至理。找到最脆弱的地方,即使是很小的力量也可以摧毁非常强的敌人。你要学会练习这个——眼力,是剑术真正的根本。”
北洛思考片刻,捏住一根木条。木条抽出一小半,积木塔剧烈一歪,哗啦一声垮了下来。
缙云站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自己练,慢慢来。”缙云简短安慰道。
缙云走向门外,北洛把散乱的木条重新搭起来,一边搭,听到缙云走出门外,关上门,极轻的低语声隐隐从门外传了进来。
“他怎么了?”缙云的声音问,“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小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想家吧。”姬轩辕答话的声音传来,“我和嫘祖终究不能取代他真正的亲人。天鹿城隐遁避世杳无音信,同胞亲族,无人在身侧,即便是小孩子,也会懂得什么是孤独的。”
玄戈看到这里,不可避免微一皱眉,眼神流露出几分愧疚与痛楚。
“我不孤单。”那个独自摆放积木的小北洛却突然开口,小声说道。
“我有哥哥,我能感觉得到。”小北洛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着反驳门外两个大人的话,小小的眉眼里有些倔强,又有憧憬的光,像确认怀里的什么宝物一般,伸手按了按胸口,“他牵挂我,我能感觉到——所以我不孤单,我有家。”
“……”
玄戈猛然张了下嘴,半晌停顿后,深深抽了口气,像是逃一眼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下去。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北洛的声音从虚无里传来,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辟邪族的天赋,中间相隔千年的光阴,却好像并不影响我感知到你。是不是很神奇?”
玄戈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看着面前飞速掠过的画面。记忆变成星点流淌的光河,如有意识一样围绕着他飞速淌过,乱流中无数碎片旋转,微微停留,惊鸿掠影一样飞过他的指尖。
“cheese!”
剧烈的白光一闪,拍照的人群在定格后活动开,送行的少女三三两两围绕着北洛,远处巨轮响起悠长的汽笛声。
北洛剪了短发,黑色的毛呢大衣和西装,把妖兽的尖耳幻化成人类形状,戴了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和煦,风度翩翩,围巾长长垂下,和衣摆一起在海港的风中轻轻飞扬,像个俊美的贵公子。
“回国以后,我就不会再回巴黎来了。”北洛一手提着行李箱,摘下礼帽,向胸前一按,对围绕他的女同学们致礼,笑道,“共产主义万岁——就送到这里吧,再见啦。”
旅客们纷纷上船,不久之后,巨轮收起登陆板,缓慢启程,离开陆地。
北洛放好东西,出舱上了甲板。一身长裙的云无月斜戴着一顶礼帽,白纱遮住脸颊,露出精致侧脸的一角,倚在他身侧甲板的栏杆上。
“她们都很喜欢你。”云无月说,“人类生命短暂,爱恨却这样炽烈。尤其是青年男女,往往都是真挚热烈,让人动容。”
“魇也会这么感性吗?”北洛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