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溦煮了一壶茶,站在裴瑍书房前,敲门朗声道:“帝君?”
裴瑍的神识早就察觉他一步一步走来,便对他道:“进来吧。”
谢溦给裴瑍倒了一杯茶,看着裴瑍认真查阅卷宗的眉眼,便同他在人界采药时一模一样。想起第一次与裴瑍上山的时候,裴瑍用狗尾巴草给自己扎的那只小兔子,谢溦不禁微微一笑。
裴瑍接过谢溦手中的茶杯,见他眉眼弯弯,便对谢溦温声道:“多谢。”
谢溦瞥到裴瑍手中有一份卷宗,写得是南方一座村庄的雨水情况。他又见裴瑍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杯便放下了,便道:“我沏茶的手法粗浅,还请帝君见谅。”
裴瑍一笑,将那杯茶喝完了,又道:“你来看看这份卷宗。”
谢溦心想,果然不止端茶倒水打扫这些杂事,还有别的任务。于是接过来翻阅了一下,卷宗里写着南方一座村庄出现了旱灾。谢溦心中疑惑无比,南方雨水丰沛,洪涝不少,可是很少会出现旱灾。便问道:“是天界要处罚这里的人吗?”
裴瑍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这座村庄民风淳朴,应当不至于此。况且我看庚泽在按照规定降雨,却不知为何还是大旱,你去将庚泽叫来吧。”
谢溦点点头,问道:“不知庚泽神君在何处?”
只见裴瑍沉吟了半晌后抬头望着谢溦,答道:“是我忘记了,庚泽去西方降雨了,恐怕还得些时日才能回来。”
然后谢溦又听裴瑍道:“看来你得随我去一趟人界了。”
谢溦心道:果然是个神殿,都比天同宫要忙啊。
第二日谢溦和裴瑍来到人界,谢溦在人界做土地时,钟县整年雨水都很充沛。春季的钟县雨水连绵,细密的雨丝随风沾湿了衣襟,都是温暖的。
然而面前这座山脚下的村庄,放眼望去,枯槁的树木,本来茂密的草丛变成一堆焦干的枯草。村子里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人了,应当是能走的都走光了。裴瑍前去察看了一下村口的水井,发现那口井已经快要干涸了。
谢溦听到旁边一个屋子里传来咳声,便敲了敲门。过了不久,只见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谢溦对老者善意一笑,道:“我们是过路的旅客,想讨些食物。”
老者听了这话,立马要关门:“快走开!我什么都没有!”
裴瑍抵住门道:“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想问几句话。”
老者没什么力气,很快便松开了撑住门的手,无奈地道:“进来吧。”
老者背对着他们坐下,气喘吁吁。谢溦问道:“老人家,这座村子怎么没人?”
“能走了都走了,说是出去避一避。到今年,没一个回来的。”
谢溦和裴瑍对视一眼,又问道:“怎么回事?”
老人叹道:“我们这个村子本来劳力就少,去年的收成也不好。一到冬天,一场雪都没有下过,都说瑞雪兆丰年,不降雪怎么成?到了春天,也不曾降过雨,春耕不落雨,一个村子的粮食都没有着落。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我这种走不动也没有什么用的。”
裴瑍示意谢溦跟他走到墙角,低声道:“我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便在天空中聚云。”
谢溦抬头一看,天上一片云也没有,而且本应和煦的阳光,却像夏日一样毒辣。只听裴瑍凝重地道:“此地应是有妖物作祟。”
裴瑍将腰间的水囊解下来,走上前去递给那位老人,道:“老人家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老人接过水囊,感激涕零。只听裴瑍又问道:“敢问村里的人去世都葬在哪里?”
老人虽然疑心裴瑍问了这样的问题,只是手中拿着裴瑍给的水囊,还是答道:“都在山后。”
裴瑍便起身与老人道了别,带着谢溦上了山。
山上同村里一模一样,植物全部都干死了。愈往山上走愈热,饶是谢溦都感觉到了些许不适。裴瑍看他唇上有些干,便对他道:“离我近些。”
谢溦同裴瑍靠得近了些,裴瑍身边的空气都是冰凉湿润的,令他感觉好了许多。谢溦问道:“帝君,这是怎么回事?”
裴瑍答道:“现下我也只是有些猜测,要等到了墓地才能证实。”
等他们走到了山后,发现山后有很多坟墓,应当是这座村子祖祖辈辈都会将去世的人埋在这里。裴瑍在坟头穿梭,寻找着什么。谢溦跟着他,满心迷惑。
只见裴瑍忽然停在一座坟前,叹道:“果真如此。”
谢溦细细地将那座坟同其他的比较了一番,发现尽管这里发生了旱灾,其他的坟墓坟头上都有枯死的草,而这座坟坟头上却是寸草不生。
裴瑍交给谢溦一把铲子,道:“挖开看看。”
谢溦一铲子下去,发现这座坟前的土竟然湿润无比。于是和裴瑍一起挖了起来,挖得深了,只见棺木露了出来,这副棺材看起来不到一年的样子。裴瑍扔下铲子,施法将棺材拖了出来。裴瑍看了看这副棺材,便要开棺。谢溦心里有些慌,悄悄地往他背后挪了挪。
裴瑍施法打开了棺盖,谢溦睁开眼一看,只见棺中空无一人。裴瑍道:“竟已经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