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寒,啊……果然是你。”沈平昌一愣,立刻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蓝衫男子正是吴远寒。
吴远寒微微一笑,说道:“沈老爷,自明州一别,想来已有十年了,亏得沈老爷还记得在下。”
沈平昌笑了笑,说道:“来,来,来,请坐,远寒,昔日若非你出力,明州的贸易早被夏侯家全抢去了,我东洋商会在明州能有立足之地,可全是靠你呢,虽然明州知州已经不是你了,但当年你助老夫在明州打下根基,这恩德是不可不报。”
三人分宾主坐定后,仆人上茶。吴远寒端起茶杯轻轻一闻,已然知道这是蜀中的蒙山茶,看来东洋商会真是富得流油了,这百两黄金方才半两的天下名茶也可随意用来待客了。
“远寒,你他日蒙冤,丢掉了明州知州的位置,老夫很是悲伤,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们商会无力左右朝廷官职的任命。”沈平昌遗憾地说道。
“哪里,哪里,不敢劳烦沈老爷费心,在下身居断魂门后,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吴远寒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沈平昌说着把目光移向了吴远寒身旁一言不发的夜莺。
“这位……就是血影堂堂主吧?”
不等夜莺开口,吴远寒抢先笑道:“沈老爷,这位正是断魂门第一高手,夜莺姑娘。”
“见过沈老爷。”夜莺淡淡应了一句,这话可谓平淡至极,听不出任何的语气。夜莺说完后,又低了低头,当她再抬起头时,正和沈平昌双目相对,沈平昌一见到对方那血红色的瞳孔,本要大吃一惊,但因为先有和吴远寒的话,沈平昌多少镇静了一些,但也免不了面露惊异之色。为了转移注意力,沈平昌连忙开口道:“两位今日到此,找老夫有何贵干呢?”
“在下特来送上一封我们门主写给沈老爷的信。”吴远寒说着从袖子中摸出了一封书信。
“送信之事,由下人办就可以了,何劳你们亲至?”沈平昌扬了扬他的长寿眉。
“一来,此书信极为重要,不敢随意托付他人,这二来,贵商会乃是东南的顶梁柱,必须得在下亲至呀,怎敢用一下人来代替。”吴远寒笑罢,将书信放在了盘子里,刚那个管家摸样的人托着盘子将信送到了沈平昌面前。沈平昌拆开书信读了起来。
半盏茶过后,沈平昌略微皱起了眉头,而下面的吴远寒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似乎沈平昌这个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沈平昌看完信后一脸犹豫。
“沈老爷如有难处,或可明示。”吴远寒拱手道。
“远寒……这封信真的是你们门主所写吗?”
吴远寒听罢,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沈老爷尽可放心,在下与门主乃是结拜兄弟,在下断不敢拿断魂门的未来开玩笑。沈老爷,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既保证了东洋商会在这里的绝对领导权,又可借我断魂门之力将你们的势力延伸到河南、湖北,甚至河北。至于我们,有了那笔资金,也可以更加壮大,沈老爷,难道您还愿意受黑龙会的气吗?有朝一日,我断魂门踏平黑龙会绝不在话下,我们若能成为这长江三角洲第一大帮,想必对您,对我们,都有好处。”
“这……你容老夫再考虑一下。商会也并非老夫一人说了算,两位可暂且在这儿住下,等老夫召集会中长老商议后再回复你们,如何?”沈平昌说道。
“无妨,无妨,那就请沈老爷慢慢决断。”吴远寒笑道。
“胡总管,带两位贵客下去歇息,通知刘副总管,叫他安排两间干净客房。”沈平昌命令道。
“是……”那个总管模样的中年人垂手道。
“两位请随我来。”
……
暮菖兰的身体还在不断向下坠落着,她只知道自己右手紧握着剑,左手紧攥着贺旭的臂膀。她显然想不到她的争强好胜之心不但要送了自己性命,还害了这个贺家的小少爷。想到这里,暮菖兰后悔地抬头看了看贺旭,他早已吓晕了过去。
少时,背后传来一阵亮光,暮菖兰往下一看,纵然是她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禁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个方形的通道,最下面,几十个长约三尺的钢椎正等着一切从上面掉下来的人,而在下面,一些不具人形的碎肢混着血液、骨片组成了一幅令人毛发倒立的画卷。这些可怜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死亡,便是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眼见自己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下面的亮光却猛然暮菖兰眼前一亮。原来下面并不是封闭的,在锥板的右边,分明有一个出口,而且没有装门,这里应该就是平日断魂门的杀手们清理尸体的通道,这是唯一的逃生通道。
见有活命的希望,暮菖兰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勇气。
“啊!”
伴随着一阵炫目的火花,暮菖兰拼尽全力将长剑插入了通道的墙壁,刹那间,剑刃在通道壁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剑痕,伴随着磨出的巨大火花,暮菖兰下坠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不少。此时,暮菖兰已顾不上身体特别是手腕部的剧痛了,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可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在下坠,眼见自己就要撞上那些尖利的钢锥……
“沧行……我来陪你……”暮菖兰绝望之下,闭上了双眼。
可过了好一会儿,身上并无新的疼痛传来。暮菖兰猛地睁开眼,只见自己右手紧握着断刃,剑刃的一半都没入了墙里,很明显这玄铁剑刃砍开了石制的墙壁,然后半途卡住了。借着卡住的剑刃,自己的身体才得以吊在半空中,自己的左手还仍旧紧紧抱着贺旭,自己的双脚离锥尖已不过数寸。看到这一幕,暮菖兰只觉自己冷汗直冒,这就是在死亡边沿徘徊的感觉吗。但不管怎么样,自己和贺旭都得救了。
眼见出口就在一旁,暮菖兰一咬牙,左手一松,贺旭便掉了下去,然后就在他也要触到锥尖时,双腿闪电般地伸出,夹住他的身子,然后借着腿部的力量将他丢到了出口外面。随后自己右手一松,双足轻巧地踏在锥子间的尸块上,再飞身一跃,同时力聚双臂,拔出了卡在墙中的断刃,在几个狼狈的滚地翻后,算是有惊无险地躺在了旁边的地上。
“贺旭!贺旭!”暮菖兰第一时间坐起身,将昏迷不醒的贺旭抱在了怀中,让他头枕着自己的臂膀。见这家伙还未醒来,暮菖兰叹了口气,今日之险纵是自己都差点吓个半死,何况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呢。于是将左掌贴在他小腹上,暗自运功。
“咳……咳咳……”
不一会儿,贺旭悠悠转醒。当他抬眼看见暮菖兰时连忙叫道:“救……咳咳……救救我!”
“放心吧,我们都没事了。”面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暮菖兰不自禁地就用一种温柔的声音回答道。
听到这温柔的话语,贺旭渐渐冷静了下来。可当他一回头看见那堆尸块、血肉、钢锥的时候,立即尖叫了一声,差点又晕了过去。暮菖兰连忙将他护在怀里,用母亲安慰儿子般的口吻说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过了好一会儿,贺旭才再次冷静了下来,见他冷静下来暮菖兰也松了口气,这才抬头打量着这个新地方,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的另一头有一条长廊。但光就这圆形大厅已让暮菖兰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大厅四周七个方向,全是炉壁一样的结构,底层全是尖利的钢锥,无数尸首、断肢、血肉层层叠叠堆在钢锥之间,而从这些尸体上渗出的血全部透过下面的铁丝网慢慢汇聚到了大厅四周地上的沟槽里。殷红的血液在沟槽中缓缓流向了长廊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