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壶中天(五)
空间碎片,上古太玄山北域。
潇湘湖上只有一个半沉的画舫,船艄的一杆风锦,随意飘荡在湖水水面上。
潇湘湖旁边的山洞内。
谢南归打开自己的折扇,与别人的折扇不同,自己的折扇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该画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画什么,等到想到了再画,想不到便也罢了。
盯着自己的折扇看了半天,就像自己的人生一样,做错了一个决定,想要的东西失去了,现在只剩下痛苦和麻烦。
在夜市之上,宋怀真头戴木槿花,与自己各自手持糖葫芦,尴尬到拽着他离开众人的眼光是真。
拉着他一路快走,慌不择路,是假。
宋怀真下午睡觉的时候,自己早就探知过此地了,是凌风阁的西辅旧宅。
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呢,虽说是无巧不成书,但是巧合中早就涵盖着必然了。不过是缘聚缘散,却强迫自己相信这都是人间奇迹,当真可笑至极。
宋怀真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袍。自己好像是身处在山洞一类的地方,墙壁上挂着和画舫上十分类似的,惨白的灯笼。借着稍许月光和灯笼,他发现谢南归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呆,做着十分诡异的事。
谢南归独自坐在旁边,看着手中一朵浅白色的木槿花。
木槿节,西辅人下午赏花游玩,采摘花朵。晚上在夜市,未出嫁的女孩子家,会选择摘取一朵自己喜欢的木槿花,别在自己头上,若是有男子心仪姑娘家,便将姑娘头上的花朵摘下,有共结连理的意思。也只有宋怀真这种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的迟钝的道士,才看不清其中玄机。
谢南归看着手中的木槿花,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地上。呆呆地坐了一会,想了想,又走过去捡起来,揣在了怀中。纠结了半天,又从怀中取出,扔在了地上。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又把花揣怀里了。
宋怀真并不知道谢南归的复杂情绪变化,只能看到有人一会扔花,一会捡花,因为行为实在太过诡异,宋怀看得真目瞪口呆。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发呆了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宋怀真回过神来,走到谢南归面前,将外袍递给他,道,“谢南归,多谢你。”
谢南归拿回外袍,道,“壁吟的怨灵已被我打散,要重新聚形怕是难了。”
宋怀真看着毫发无损的谢南归,道,“南归兄真是大隐隐于市。”
谢南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扇子看。
宋怀真道,“宋某想送南归兄一件礼物当做救命礼物,就看南归兄愿不愿意了。”
谢南归想起宋怀真别着木槿花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这种人还能信誓旦旦得送人礼物,竭力忍住笑,道,“什么礼物?”
“南归兄精通武道,医道,想必是不比我这闲人吧。我愿意毛遂自荐,在此扇作画,若是南归兄日后,再救我一命,我就用织梦给你弹奏一曲,如何?”
“想不到怀真兄不但会画画还会奏乐,师承何人?”
“我师父和小师兄谁会理我呢,书楼有些书,我全部都是自学的,有问题的地方就修书给忠叔。忠叔再回信给我,所以我也并非是师承高人,你若是不愿意,也不妨事。”
“好,我答应你,你可不要食言。”
宋怀真道,“那就多谢南归兄抬爱了。”
二人双眼对视,忽然都有些尴尬,宋怀真转过身去,咳嗽了两声,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谢南归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宋怀真道,“我看那寂静荒凉之地乃是曾经的太玄山北域,加上这潇湘湖和山洞,我们一路走来,那空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也没有灯光,画舫已经解决了,我想,我们可以将山洞墙壁上的灯笼拿下来,试试往山洞里面走。”
谢南归点点头,拿起壁吟。宋怀真飞身而上,将灯笼取下,二人朝山洞内部走去。
山洞内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的死寂,一样的安静。
二人一直行走,终于看到出口。
宋怀真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画面。
是祭坛,地上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十有八九是当年楚泽涵所画的血祭阵法。地上有许多早已经干枯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看不清模样,堆叠成一垒一垒的。不像是人,而像是毫无生命的柴火。
邪器壁吟,堕仙楚泽涵的法宝,血祭阵法,听起来不过是远古故事而已,可是此时此刻,宋怀真亲眼看见这些干枯的尸体,才开始痛恨自己,什么远古故事,这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这些人的魂魄被血祭,所留下的一切执念怨力,还被害死他们的人所夺走,什么都没有剩下,被利用殆尽。
这些远古时期的仙门弟子,怀揣着希望,来到太玄山,却被楚泽涵用一己私利,尽数摧毁。仅仅因为自己觉得无聊,就可以剥夺他人的性命吗?
“宋怀真,别哭了。”谢南归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宋怀真的后背,道,“这些人已经,不在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将觊觎壁吟的人,一网打尽。我知道,六界相互残杀,早已稀松平常,我也知道,哪怕如今的大启,也不能说是没有这种事。我们救不了所有的人,但落在你我肩膀上的担子,我们必须要挑起来,这样,这样方能不负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