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领域,他终究还是哭出声来,被父母否定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
原来,他是不被期待的孩子。
由那天开始,他开始顶撞父母,不练字不背书,反正他不过是闲人,努力上进又有什么用处?
爹气得不轻,骂了好几次但他依然故我,直到有一天,一个瞎眼的人上门,说是要带走迟家的长子。
迟迥躲在门后好奇打量着对方,明明散发着冷若冰霜的气息,他却感到莫名的暖意。
「我跟你走。」
漠视了父亲的震怒,迟迥牵起了那陌生人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迟府。
「你是谁?」迟迥出了府才问陌生人。
那人罕有淡淡一笑,道:「你可以叫我屈莫敖,也可以叫师父。」
「师父?你要教我功夫吗?」
「会,你将来是要当领头的,不止功夫,还是很多东西要学。」
迟迥双眼发光的看着屈莫敖,他不被父母期待,却从这人口中获得了肯定。由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和迟府划下了界线,无论之后迟大学士派多少人找他,他也死死抓住屈莫敖的衣角不愿放手。
尉迟迥能坐上冥众所头儿这位置,屈莫敖的地狱式训练功不可没。如今,他如法炮制,在简单检查过徐钦的身体状况下,便把人踢出去午操了。
「下了床就不认帐……」
当时徐钦就这么咕哝了一句,尉迟迥眉一挑,立刻成全了他的愿望,自己儿坐到一边,全程动嘴不动手。
一个被受阳光受礼,一个坐在阴凉处,徐钦脸色自然好不了那里去,再次咕哝道:「拔X无情……」
尉迟迥「温柔」地盯着徐钦,道:「哪儿学的?不说今晚也不睡了。」
徐钦立时头皮发麻,今早尉迟迥也是用这样的语调,宣告没有睡眠时间的:「……贺桐教的。」
尉迟迥脸色一暗,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她现在还在娘胎。」
徐钦自觉说错话,摸了摸鼻子便重新投入训练了。
孙烈从头到尾都坐在尉迟迥左边,他们二人的互动真是百看不厌。尉迟迥瞄了一眼不远处和妖鸽玩得起劲的徐雁风,对孙烈道:「我还没有好好跟你道谢,今早你替我照顾未来岳父的事。」
孙烈回尉迟迥一个饶有趣味的眼神,道:「岳父?你坐着不动我还以为是老爷。」
尉迟迥随意瞄了一眼四周的下人,道:「季海说了出口的话,我自然就要有所行动。」睡到午后、自己「动弹不得」的消息传回去,坐实了靖王心中「徐钦切开尽是黑」的想法,自然就不太想打他主意了。靖王想要的是床伴,安安份份任他宠幸不生事,过份聪明的当不了好床伴。
以为他精︱虫冲脑了?不,他理智硬得很冲不坏的。
「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孙烈一听尉迟迥的话就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家伙果然不是好惹,幸好当初自己二话不说收留了他,不然他都不知会怎么整自己。
「对了,你认识一只叫屈莫敖的犬妖吗?」尉迟迥问道。
「屈莫敖?」孙烈反覆念了几次这个陌生的名字,回道:「这名听也没听过。」
「他是一只千年老妖,更是你的酒友。」准确点来说,是屈莫敖喝茶孙烈喝酒,真不知这二妖怎么勾搭上的。
「不认识?谁呀这是?」
「他是我师父。」尉迟迥淡淡看了孙烈一眼,确定这狐狸真的是不知屈莫敖才继续道:「据说他一直长住京城。」
「那你要不要出去找他?」孙烈反了一个白眼,手指却开始算起来,不久即道:「这名……没有生物气息,他是不存在的。」
「不可能。」尉迟迥斩钉截铁道。
少年的他为了试探屈莫敖底线,提出了当日训练表现好,晚上就和师父睡的要求,他原以为冷冰冰的师父会拒绝,没想到对方居然应下了,因此在他十岁之前,他都是和师父一块睡的。那遍冷的体温使他夏天总爱往师父怀里钻,多少个夜里,他都是听着扑通扑通的沉穏心跳声入睡的。
「我是说现在不存在。」孙烈凉凉地道:「你被骗了,他绝对不是千年老妖。」
「收起你那副嘴脸,肯定是你这个江湖骗子算错了。」尉迟迥见到孙烈一脸揶揄,心里就莫名不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孙烈出错,比徐钦其实是女人的可能性还要低。尉迟迥垂下眸,用眼睫毛盖过里头复杂的神绪,不让人瞧见半分。
屈莫敖虽然是冷若冰霜,但对他从来都是纵容的,会跟自己一块睡、会弄自己喜欢的菜、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带他看元宵、会在自己生病时用僵硬的语调哄自己睡觉、会在他偷看女孩脸红红结结巴巴地骂自己、会夜半起来偷看自己有没有踢被子……训练虽然把尉迟迥弄得叫苦连天,可他也是咬着牙撑下来,毕竟屈莫敖给他的,是他在迟府没有体验过的亲情。
他喜欢屈莫敖叫他子稀,这名是师父给他起的,象征着全新的自己,他把自己的姓氏改成尉迟,除了表示和迟府没有关联,也有因为「尉」和「屈」同音的关系。他们听起来就是同姓了,当时他是这样想的,为此也乐上了几天。
及冠之后屈莫敖就赶他出茶坊,他不是瞎子,在对方和孙烈的磨练下,老早就看出了他师父喜欢男的,他这么一个清秀美男子在家里晃来晃去,师父忍得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