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来,可发觉自己身上有何变化?”月行欢问道。
“身子似乎沉了些。”
“你没发觉自己已经能够辨识五味、懂得哀乐了吗?”
“这……”
“沉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你真身是与昆仑同寿的冰龙,只是生来无心,不懂情爱,为你这等灵物造一颗心,要耗费千万年的功夫。虽然办法是毒了些,可那些被他用来祭阵的人,他都给他们寻了个好的转世。”
“可是他毕竟伤了……那么多人。”
“人类算甚么?你可知他为了赎罪,现在在何处?”
“应该是回地府做他的地藏如来了罢?”
“呵,是啊,被关在最是冷恶的十九层地狱里的地藏,真是风光呢!”
“甚么?他在十九层……地狱?”十八层地狱已是极为酷烈,十九层地狱那是用来关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恶灵的啊!
“我只说一句,他犯的错,是咎由自取,而你,凭着这‘不懂情爱’的由头,又犯了甚么罪呢?”月行欢说完,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踪影。
容与像个木头似的杵着。
“容容,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是啊,从前所见,皆为冷冷白雪,如今瞧见了这些热闹的烟花,还有俗世的烟火气,才感觉自己真正活着。”
“你有甚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我想要甚么?容与从未想过自己想要甚么,虽然,他也确实无甚想要的,但这样郑重又在意他想要的颜安蔵,这样一个在此时此刻只在乎他想要的人,眸子里满是小心、呵护,还有甚么?那眼里还有的更多的情绪,他看不分明。
“若是……”颜安蔵欲言又止,容与看着他,“若是,叫你在神与人之间选一个,你想做什么?”
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容与看着满目繁华,烟花璀璨,车水马龙,沉思良久:“生来为神,守护人类便是我的责任,我从不去想你说的问题。”
颜安蔵眼里有光黯淡了下去,“只是,若我真的可以选择,我想要好好活着。和你,一起。”烟花齐放,声势浩大,璀璨夺目,最后的“和你一起”,淹没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容与说得极小声,颜安藏只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你知道,我向来是个寡淡无聊的人——”
“我寡淡,我无聊!”
“我还一向冷心冷意——”
“我冷心,我绝情!”
“我还特别没有情趣——”
“我、我没有情趣!”
从前之事,历历在目,只是今日,自己有心之后,才能稍懂其中意味。
“哥哥,你要去何处?”顾陶从一旁出来,拉住他,见他灵气大涨,难道说,他的神体已经归位?
“阿陶,你在春月待着,我要出去些日子。”
顾陶刚刚听到月行欢所说,知道容与要去地府,“我陪你一起。”
“此去凶险,你神体还未归位,莫要逞强。”
“我只在一旁看着,绝不多事。”
知她性格执拗,容与道声:“好罢。”
地府入口,千花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跟了过来,顾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不说话。
黄泉落处,是一位看起来很有些年岁的婆婆,面色慈祥,双眼周围布满皱纹,头上插着一支褪去光泽的银扁方。
容与周身布满寒肃之气,后面跟着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纵然此处把守的鬼差,修为都不高,她这一个老婆子面上也不露怯意。
“老人家,请您让我们过去。”容与并不想对眼前这位老者出手。
“放心,老婆子识趣得很,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问你这个年轻人。”
“请说。”
“你来此处,是为了救颜安蔵,还是地藏如来?”
“这两者有何区别吗?不都是一个人?”容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