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发觉源稚女的速度缓慢下来，于是便遗憾地收回叉子，顺手自己吞掉蟹肉，还是尝不出特别的味道。于是便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块。

源稚女发现源稚生似乎没怎么动过食物。“哥，你不吃吗？”

源稚生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没有必要，你吃吧。”

源稚女的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不自在起来。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几天似乎‘强迫’着自己哥哥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那岂不是强人所难了吗？然后他又想起源稚生一直纵容着他的各种行为，一点反抗也没有，简直乖得不行，愧疚感突然就让他也动不了叉子了。

上杉越正专心解决着由蛇岐八家包场的餐厅中昂贵精巧的食物，一抬头却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无聊地开始捣碎食物，另一个不自在地看向一边，觉得不明所以，仿佛错过了一个世纪。

嗯？你们几分钟前不还在相亲相爱吗？

他作为一个请客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吃了，于是也放下叉子，双手合十。“嗯…我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妹妹？”

源稚生停下蹂躏食物团，‘妹妹’这个词语让他想到了绘梨衣。但是他却并没有要承认她的意思。如果按照言灵探查血继限界的话，所有白王血裔都应该算得上是他的后代，只是除了源稚女和上杉越，也许最多再算上一个上杉绘梨衣。

因为源稚女是自己承认的弟弟，而上杉越是源稚女的父亲。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龙族，亦或者是混血种，对于父辈都显然是格外敬重的，所以他才会对上杉越这么客气。如果真正按照血缘来算的话上杉越应该都不知道是他的第几辈曾孙了。

但是显然源稚女是特殊的。和绘梨衣、上杉越是不一样的。然而按照人类的逻辑来看似乎绘梨衣确实是源稚女的妹妹。

源稚生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包含着世界恶意的逻辑怪圈。他既只想让源稚女成为他唯一特殊的人，却又因为源稚女的血缘将这个本来只有一个人的关怀圈不断扩大。他感觉自己思考了很久，但是抬起头的时候源稚女依然在看着他，上杉越也在等待着他的确定。他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说：“嗯….她是您的女儿，现在在韩国玩。”

上杉越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在欣喜之下倒也没有多想。源稚女却察觉到违和感，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她叫做上杉绘梨衣，和您是一个姓氏。”源稚生看出上杉越似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非常上心，于是向他介绍道。遗憾的是，他自己也对于绘梨衣的了解不是特别深，只能尽量依靠时断时续的记忆回答。“她…很喜欢打游戏，尤其是拳皇、街霸一类的….呃、洗澡的时候要带上几只小鸭子….喜欢出去玩……”他有些头痛地回忆着有关上杉绘梨衣的一切，没有看见案旁两人同时骤变的脸色。

源稚女自然是十分不喜的。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女孩居然占据了自己哥哥的这么多一部分记忆，甚至在遗忘了大部分过去的情况下还能被回忆起来。但是对方没有一点自觉，甚至还救了素不相识的自己一命，确实也让他挑不出来什么毛病。既不能讨厌绘梨衣，也无法说哥哥照顾绘梨衣的行为有错。沉默许久，他甚至勾起一丝笑容。也许和自己相处的记忆才是哥哥最希望遗忘的记忆吧。

上杉越惊人的敏锐度让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是他却也说不清奇怪的地方是什么。但是他看见源稚生皱起眉，微微颌首轻柔太阳穴，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一下子就有点慌，也忘了对面是恢复速度宛如机器般的白王，略提高了声音喊来服务员便要了一杯蜂蜜茶过来。他紧张地对源稚生说：“头疼的话喝蜂蜜水是最有效的….”

源稚生睁大眼睛，放下了手，愣愣地看着上杉越。

但是老人却也没有在黄金瞳的注视下退缩，而是将杯子塞到他的手中。“快喝，这可是我亲身试验出来的。”

蜂蜜水中还有一些漂浮的茶叶，和未溶解完全的蜂蜜。显然是服务人员不知道‘蜂蜜水’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就兑了一杯热茶加蜂蜜送给了客人。

龙族的体温微凉，玻璃杯里缓缓旋转的茶就更显得温热。源稚生柔和了表情，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也许是这杯有苦有甜味道奇特的茶水真的让他尝出了特别的味道。

一场晚餐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源稚生带着罕见的微笑送别了上杉越后，和源稚女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宾馆是辉夜姬订的，原本源稚生害怕欧洲混血种的威胁，是不打算让源稚女和他再住在一起的，但是源稚女明确的表示了自保能力后他也只能同意了。

他注意到似乎从晚餐开始源稚女就没怎么说话，于是将并肩改为落后源稚女半步，问他：“稚女，怎么了吗。”他连语气似乎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没办法控制的。

源稚女没有回答他，只顾着向前走。于是源稚生伸手拦住他，强制让他停下来与自己对视。

他却看见带着不明意味笑容的风间琉璃歪着头看着他。

“哥哥，你心里就只有源稚女吗？”他非常温柔的问道，就像在亲吻一片花瓣一样轻柔。“哥哥是不是非常讨厌我呀？恨不得早点忘记我吧。”他抬起头，硬是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毕竟我可不是你那个千好万好的妹妹啊….毕竟我还未哥哥制造了不少非常不好的记忆啊。”他的表情是自己看不到的狰狞。“但是啊，哥哥。就算你再怎么想要杀死我也没办法啊！我和源稚女就是一个人啊!”下一秒的表情又急剧变化，变得冷漠得如同雕塑，“哦…对啊，我忘了哥哥可是白王啊…也许在精神层面就可以完全杀死我，只留下你温顺乖巧的弟弟呐——”

源稚生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好像还是不苟言笑的大家长在看着恶鬼在井底绝望嘶吼。只有在他说道“杀死”的时候，他的表情才有了一些变化。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他打断风间琉璃的话，“说实话，我可以看到你的想法，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他直直地看着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不是我的敌人。对于我来说，你和源稚女，都是我所承认的弟弟，是可以和我共享王座、可以杀死我、吞噬我成为新一任白王的存在，比尼德霍格还要独一无二，是我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我活着，你就不会死。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