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隅闻言灵光一闪,终于长舒一口气。谢晚成说对了要点——藏匿逆党,罪比通敌!王爷当然有所忌惮!
“师兄言之有理!”
“我这就去放信号,让他们天黑进城。”
谢晚成急着要走,却被叫了住,
“还有一事,吾若料之不错,那么曲大人今早便是同王爷见面,来回大约两个时辰,王爷欲使请君入瓮这招,不会让他加强戒防,且也一定出了城,你们至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谢晚成拿眼翻他,“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你的疑心也很重啊!姑且算你想的都对,可也势在必行了不是吗,凭我和赫平章,半个时辰都嫌多,你宽心吧。”
房门启而复合,明暗分两边。
浮云悠悠然蔽日,天际风起,贯四海十方。
幽灵兰蹁跹起舞,如同鬼魅猖獗于白昼。
棚亭下,一人躺卧在藤编摇椅里,以书盖脸,足尖一下一下轻点地面。
一个人影悄然靠近,有心捉弄摇椅里的人,他蹑手蹑脚地绕到摇椅背后,俯下身,朝那人耳边大叫了一声。
谁知那人不带抖一下,毫无反应,他立马换了个丧气模样,坐到旁边藤椅上,抬手一把掀翻了书册。
露出的那张脸不是怀敬王渊澄还能是谁,一双雪亮的眸子空空荡荡,不知盯着哪里只几不可闻地落了一声,“幼稚。”
这话说的正是‘童心未泯没心没肺’的曲同音。
“我爹出府去了?”
曲同音路过大堂内院,没见摆花弄草的身影,随口一问。
不过没人回应他。
他又四处看了看,自家府中这个花房他一年也来不了一次,曲老明令禁止他人擅入,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分明一句话就能消弭事端,偏要横生枝节,自找不快。”
曲同音随手拨弄着幽灵兰白洁的花瓣,不十分理解这一出大无裨益的暗度陈仓之计。
“我愿意,也得有人配合才行。”摇椅懒懒散散摆动。
曲同音支手倚栏,半眯眼斜看他,语调拖得长长,抑扬顿挫,顾自含糊不清地低吟道,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未逢人间伤心处,不知处处伤心人……”一边还摇头晃脑。
渊澄听得不清不楚,漠然瞥去一眼,“想唱就唱大声点。”
“唉,”曲同音这一叹叹得响遏行云,刻意到不行,“我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闻言渊澄冷了眼,不悦道,“你到底偏帮谁?该不是通风报信了吧?”
曲同音腾地站了起,“我帮谁这还用问,只不过仔细想想,文公子也可怜,他纵然有错,错不在屈身救父,谩辞连篇实属情非得已,对此而耿耿于怀就是你不对了。”
渊澄冷哼一声,止停了摇椅,“你这话有失偏颇。平心而论,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无可厚非,我气的是这一年来他始终不肯坦诚,机会不是没给,可人家傲骨铮铮不稀罕,这就怨不得我了。”
说罢重重蹬了下地,藤椅大幅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是的,许以万事皆遂其愿,便是最后的机会。
可笑他当时居然还残存一丝希望,希望文公子念在患难与共一年久的份上能以赤忱相待。
曲同音见他有些他动气,讪讪捏鼻尖,退后着坐回藤椅,静默了一段,他又开口讲理,“生气归生气,你待他也没好到哪里,他在你府里的时间有一半在养伤,除去欺瞒身份,倒不曾萌生害你之心,单凭这点也值得你放他一马。”
“我亦不曾想过要他性命。”冷冷的一句。
隔了会儿,渊澄又跟了句,
“他一心想凭一己之力营救他的父母,总得让他试试。不将他锐气煞尽,他岂肯诚服。”
只怕臣服之日,亦是离心之时。一旁的曲同音极轻地叹一声。
天边游云绵绵,无声无息地变幻形状。
风缓,拂动树叶,簌簌作响。
良久,曲同音垂眸,“你笃定他会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