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隅的身影,一直被挡着,一直看不见,最后连辒辌车也完全消失,他的心口忽然就翻腾起来,不自觉地跟了两步,将要冲破胸膛的话,涌上喉间,却戛然而止。只留下了余温,烧灼了双眼。
他错大了,失控、责骂,甚至是半分难以自抑的情绪,都没有。
渊澄闭了闭双眼,手掌从眼睛上抹过,他忽然意识到,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着文无隅。
第104章
这天下朝夕之间换了姓氏,人所未闻。
但那雪片一般飘向各地的圣旨,无疑告诉人们一切已成定局。
朝里朝外或反抗,或质疑,或暗中别谋,也都有人治。
百姓高兴的,唯有利于民生之事。比方物价的回降,贪官污吏的惩处。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老百姓无异议,那流言蜚语只作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成不了诛心的利器。
京城的天,说变没变,说没变却也变了。
忙碌于生计的百姓,自不知朝堂之内的血雨腥风,也不会在意寄语江畔那家日进斗金的点翠楼还开不开张。
京城远郊有座宅子,丧幡已悬多日。不闻哭声,也无什么人来吊唁,全不像治丧的人家。
这天是文大人头七,明天是下葬的日子。
第二日的时候,曲同音和徐靖云陪着曲老来过一次,寒暄几句略坐一会便回了。本身不相熟,没什么可叙的。
渊澄也去了,因着死者为大,谢晚成没发难,许了他进堂叩拜。
人是见着了,可一直默默地焚烧纸钱,未曾看他一眼,文夫人也只是对他答了个礼,未同他言语半句。
他没作逗留,叩完礼便辞去。
今日一早,徐靖云和曲同音又次前来吊唁。
文无隅请了他们落坐奉茶。
聊了几句丧仪之事后,文无隅不避讳地直言,“徐大人,借一步说话。”
曲同音虽尴尬,却没理由不许,道了句在外等便真出了门去。
文无隅把人领到后院,后院有个凉亭,桌椅茶具齐备。
一双熬红的眼依旧看得徐靖云不敢直视过久,视线在他眼鼻之间徘徊,“有什么难处要帮忙吗?”
文无隅察觉了这点,半垂下眼帘,“不是,想问问你那日到底发生什么?”
徐靖云眨巴眼睛,事情错综复杂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从父亲遭刺之前的关要说起吧。”文无隅跟了句。
徐靖云略思索,便把曲老爷子到后发生的事絮絮道来。
文无隅听着,倒不觉事态发展哪里不对。
袖箭是防身兵器,也是暗器,普通袖箭瞬间弹射的力道,足以致死二十步内之人。
当时两方相距甚远,那袖箭却能一箭穿透后背,可见比普通袖箭威力更大。
令他疑惑的是,皇宫重地也可随身暗藏这种兵器吗,精装改良过或者出现意外的几率极小,但若有人心存不轨,岂非极度危险。一国之君身边,安全必然得保证万无一失才是。
他思索着问道,“两方拼杀时,可有人发暗器?”
徐靖云愣了愣,脸上露出窘态,“我、未曾留意。”当时群臣皆退出朝殿避难,只闻得厮杀惨叫声,如是叫人心惊肉跳,百官个个面惨如纸,他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禁军源源不断冲入神武广场,双方兵力悬殊,邰莒一方困兽之斗,完全无需朝廷命官涉险。他没想过挺身而出,即便想了,曲同音必也不准。
“你怀疑什么?”文无隅如此相问,想必不是无缘无故。
“禁军可允许携带暗器?”
“这…”徐靖云又难肯定回答,越发显窘,脸都有些微微涨红。
他这人,素来耿直,忠于本分,大理寺和禁军扯不上瓜葛,不知其中详细也属正常。
文无隅知道,语气便轻缓下来,带着点求人的意味,“你可否帮个忙查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