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净净的小脸，嘴巴认真的抿在一起，吴世勋这样发誓一般的约定让鹿晗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手掌张开与对方紧紧交握，张开嘴正要说“好”——“咕噜”吴世勋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嚣起来。鹿晗看着吴世勋翻起的白眼忍不住噗的笑了，这小子的白眼不是只对着别人翻原来也会翻给他自己啊！

“哎一股，烤肉没吃到啊，哥都忘了你还没吃晚饭！饿坏了吧！”鹿晗想笑却又有些歉意的拍着吴世勋的肩膀说道。“走啊，哥带你出去吃！”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的钱包都留给了剩下那些孩子，又不能让吴世勋出钱请客，正想着怎么解释，却听到吴世勋软软的说“鹿晗哥，我想吃拉面。我们在家吃吧，好不好？”

煮拉面这种事情，用“京城纯爷们儿”的话说，那是手到擒来。一个人在异国生活，虽然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别的菜式没学会，可是煮拉面的手艺却是顺利进化到和正宗的韩国人无异。吴世勋看着对方熟练地拆包，烧水，弄调料，甚至将荷包蛋煮的漂亮干净到近乎完美，自动忽略掉对方只是煮个拉面而不是做一桌满汉全席，脑海里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来“鹿晗哥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好。”

两个饥肠辘辘的少年风卷残云一般把拉面吃的盆干碗净，吴世勋争着抢下了鹿晗收起的碗筷说“我来我来。”鹿晗看着少年站在水池边微微弓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世勋，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吴世勋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又出差了，我妈下周回来，我爸应该还要半个月呢吧。还有我哥，也经常和同学出去玩，不怎么在家。”

虽然语气里面是习以为常的满不在乎，可是鹿晗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孤单，想起那天在教堂里吴世勋欲言又止的说因为父母经常不在，甚至还会在教堂里过夜。突然觉得这个孩子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骄傲和冷漠，应该是很寂寞吧。于是脱口而出的说道“那今天要不要哥陪你？”

水流哗哗作响，吴世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说要陪我？！

和钟仁形影不离那么久，他从来没有来过自己家过夜，习惯了面对金钟仁那种酷酷的寡言的样子，所以也开始逼着自己像对方一样骄傲而独立。即使生病的时候很想让他陪着自己住一晚，也总是在看到对方带着耳机双手插兜的样子时，硬生生的打消这种念头。

“真的吗？真的？”鹿晗看着吴世勋惊诧到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表情赶紧真挚的回答“是啊，你如果愿意的话…”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吴世勋三下五除二的把碗抹干净，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客厅，像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捣鼓出一堆游戏手柄——“那等一下我们先来玩儿这个，然后呢，是这个，啊！这个也不错啊！这个我还没跟人对战过…”鹿晗看着他一脸兴奋过度的样子，不免开始担心他会突然晕厥过去。

几轮游戏结束，鹿晗从最初的不怎么适应迅速过度到后面横扫一片。吴世勋呆呆的看着GAMEOVER的屏幕，心里面那个“鹿晗哥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好”的想法更加无法抹去。鹿晗抬眼一看，已经十一点半了，今天中午才刚刚从中国飞回来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游戏手柄说“世勋呐，哥今天刚回来，有点儿累了，我们下次再玩好不好？”吴世勋听到鹿晗困困的声音心里立刻懊恼极了，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居然忘了鹿晗哥今天才刚回来。所以把头点的像捣蒜一样“都怪我都怪我，鹿哥你快去洗澡吧，洗完赶紧休息！”

洗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鹿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世勋，我睡你哥的房间吧，他的房间是哪一个？”吴世勋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心里嘀嘀咕咕了很久，想跟鹿哥睡一起吧，又不好意思开口，更何况家里又不是只有一间卧室，这该如何是好呢？正算计着找个什么借口就听到鹿晗接着说“诶，都忘了问你，还痒吗？以前过敏会不会反复？”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吴世勋听到鹿晗的这个问句如同香槟被拔了瓶塞，“咻”的一声，灵感源源不断的爆发出来。“诶，其实以前也有过半夜会痒的更严重的情况，那次还被送到医院了。”低着头偷偷瞟了一眼鹿晗紧张起来的脸，又接着拜拜手说“不过没关系啦，这次应该不会那么严重，而且有事我再过来叫你啊，这边，鹿哥你睡这边。”

此话一出，吴世勋看到鹿晗完全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一脸紧张的转了个方向“那怎么行！我得在你身边啊，过敏很危险的！跟你一起睡更保险，有事你能立刻叫我！听话，来，你的卧室是哪间？”…

第23章

我想知道，回不去的曾经，是不是就要成为可以过去的过去。

——金钟仁

黑夜里，声音会变得格外清晰。

飞鸟扑扇翅膀的声音，树枝相互刮擦的声音，骑车发动的声音，当然，还有身边那个人呼吸的声音，以及，自己难以平复的心跳的声音。

吴世勋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和鹿晗的呼吸达到同一种频率。

呼，吸，呼，吸。

反反复复很久，却终不能达成。总是控制不住会更加急促一些。

于是认输般的睁开眼睛，稍稍偏了偏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低的叫了一声“哥。”原以为对方已经很累到睡着了，可是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了一声“恩，难受么？”虽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可是语气却带着紧张，吴世勋听出对方担心的意思，突然对于刚刚撒的小谎感到很自责。

“没有，只是…哥，你回来了，还会恨钟仁么？”身边的鹿晗轻轻地拉了一下被子，把头往枕头里又埋了埋。“我回来了就会重新开始，以前发生的，都不算数了。”好像是怕他会继续追问，鹿晗又接着补充说“我不恨他，甚至还要感谢他，没有他，我还不会像现在这么坚定。”平平静静的声音，在夜晚里，清晰而沉稳。

“鹿哥，你不恨他就好。钟仁，有很多辛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吴世勋抬起手臂枕在头下，很想把整件事情告诉鹿晗，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现在说不清的就不说了，以后都会清楚的。快睡吧。”鹿晗拍了拍吴世勋的脸，翻身掉转了方向。

又静了下来，安静的好像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吴世勋转过头，却发现鹿晗已经背对着自己，厚厚的被子一直捂到脖颈，只有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吴世勋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失落。有些赌气的也转过身，两个人背对背的躺着。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属羊已经数了几万只，从来沾枕头就入睡的吴世勋第一次失眠了。越是这样越烦躁，终于忍不住又唤了声“哥？”可是这次，回答他的只有鹿晗规律的呼吸声。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吴世勋翻过身，发现对方还是背对着自己，心里突然一阵烦躁，于是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

轻轻地蹲下来，看着鹿晗的睡脸。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黑夜总能将各种轮廓弥散，吴世勋静静地看着，渐渐觉得鹿晗的脸变得陌生起来。这个人，是哥哥？怎么突然觉得，不是哥哥了。

心底涌起异样的感觉，眼前的画面与教堂里心慌意乱的那一吻重合交叠，身体慢慢开始变得僵硬，心跳声盖过所有杂音，扑通，扑通，敲击着耳膜。

难道是因为跳的太快超负荷了么？胸腔里竟然由浅到深的开始漫过一种酸涩，连带着鼻头和眼眶也发酸了，甚至有点想要溢出泪来。用力压抑着想要凑得更近的渴望，吴世勋抬起手，把手掌轻轻覆盖到对方的脸上。低于掌心的温度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

这是，喜欢么？

三岁那年，因为贪玩在广场上和妈妈走散，第一次知道了害怕的感觉。

九岁那年，被同班的小女孩亲了脸颊，第一次知道了厌烦的感觉。

十三岁那年，身边的大哥哥突然自绝于人世，第一次知道了崩溃的感觉。

十七岁，在这片黑暗里，借着月色我看着你熟睡的样子，眼前的你从熟悉瞬间变得陌生，褪去了哥哥的身份，你就只是鹿晗。习惯了张口就说“撒狼黑”的生活环境，我从来没有认真考量过，原来心里膨胀着喜悦夹带着阵痛，这样，才是喜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