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等待亚瑟的允许，梅林就已经推门进了卧室。

亚瑟转过身来，扬眉问：“梅林，什么事？”

“well，”梅林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纱布和药，旋即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我来给你换药。”

亚瑟看着梅林的头顶，撇撇嘴，走至床边坐下，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梅林有些无措地向两边看了看，挪到亚瑟身旁，单腿跪在床上开始为亚瑟换药。梅林先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缠在亚瑟肩上的自己的围巾，又慢慢将因为血干掉结痂而粘在了亚瑟肩头肉上的围巾轻柔地揭了下来。

梅林的呼吸喷在亚瑟裸露的皮肤上，让亚瑟手臂不禁一抖。

“喔，对不起，对不起……”梅林急忙松了手，连声向亚瑟道歉。

“不关你的事。”亚瑟看了梅林一眼，露出安抚的笑容：“呃，也不是。不是你弄痛了我。”

梅林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迷惑地看着亚瑟。

亚瑟又是笑了笑，指了指药：“梅林，你该给我上药了。”

梅林觉得自己有些不懂亚瑟了。从在湖边的时候开始，亚瑟一直在说一些模糊暧昧的话。本以为亚瑟已经知道了自己会魔法的事情，可是一来盖尤斯不可能会泄露自己的秘密，二来亚瑟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知道了自己秘密的样子。那么他说的知道自己瞒着他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还有，亚瑟为什么总是对自己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包含了很多自己读不懂的信息和感情。亚瑟……这到底是怎么了？

察觉到亚瑟盯着自己专注的目光，梅林连忙收了思绪，拿起药和纱布，小心翼翼地为亚瑟处理伤口。

亚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梅林专注的脸庞上。他贪恋地看着梅林窄窄的额头、长长的眉毛、深陷的眼窝、浓密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干燥的嘴唇、瘦削的双颊以及不知为何有点红的一对小巧的招风耳。

“梅林。”亚瑟舔舔嘴唇，叫了声面前正专注于自己伤口的人。

“……嗯？”梅林顿了一下，只是连头也没有抬地低声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继续进行着。

亚瑟不再说话，径自抬起右手抚上了梅林的左胸。

梅林一惊，不由得站起身来倒退了一步。

亚瑟抬头恳切的看着梅林，轻声说道：“梅林，我想要再看看你的伤疤。”

梅林一张脸腾的红透了，双手紧紧握捏着药瓶，低着头局促地说着：“不，亚、亚瑟，这没什么好看的……”

亚瑟拉住了梅林的手腕，将他拉至身边与自己并排坐在床上：“梅林，没什么好害羞的。上次我已经看过了，可是我还想要再看一次、再抚摸一次——因为这是你为了我负的伤。”

梅林僵硬着身体，挺直了脊背，闭上了眼睛，任亚瑟将手伸入自己的上衣。感觉亚瑟的手在自己胸口最敏感的地方不住地摩挲，梅林不禁收紧了拳头，努力抑制着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明明伤疤不再有触觉，为什么在亚瑟手下却会有如此奇妙诡异的感觉向全身传递出来？

亚瑟看着梅林脸上的表情，轻柔缓慢地抚摸了一阵，叹着气将手抽了出来。梅林渐渐睁开了迷蒙地双眼。

“梅林，你知道么？”亚瑟盯着自己刚刚抚摸过梅林身体的手，低声说道：“很多次我会梦到我刺入你身体的那一幕……我求你一定要阻止我，哪怕是杀了我。结果……我、我却差点亲手杀了你……”

亚瑟说着，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梅林默默将亚瑟的手从头上拉了下来，轻握了一下，随即放开了自己的手。

“我自愿的。”梅林轻声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亚瑟身体一震，偏过头看梅林，许久才说出话来：“不，梅林。你不清楚。我是在害怕。”

梅林闻言不解地看向亚瑟。

“我害怕失去你。我不能忍受失去你。”亚瑟说：“在我的梦中，我抱着你奔跑在通往盖尤斯那里的长廊上。可是那条长廊不断地向远处延伸着，我们永远到达不到尽头。你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脸上血色尽失——因为你的血都染在了我的胸前、又滴落在地上……在我的梦中，我没有救活你……”

亚瑟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亚瑟……”梅林也跟着有些抽泣，他强抑着哭泣，安慰着亚瑟：“亚瑟，别说了，你看我现在好好在你的身边呢。”

“不，我要说！”亚瑟看着梅林，眼睛闪烁着泪光：“梅林。每次我夜半从梦中惊醒，你不在我身边。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不知道你到底……直到你伴着清晨的阳光走进卧室，我才告诉自己：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梅林避开了亚瑟的目光，低头抹去了自己的泪，才又抬起头强笑着对亚瑟说：“原来你都没有好好睡，难怪现在这么娇气，砍几根水草也会受伤。看来我以后每天早上要早点来给我的王子请安了。”

亚瑟对梅林的玩笑没有生气，也失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又沉默半晌。

“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