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鼻息,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没睡熟还在微动的眼皮。怀里熟悉的气味,唇角还带着他舌尖舔舐的味道,抱着自己骨骼切合的姿势,下巴有一样的剃胡膏味道,一样的睡衣,一对的耳钉,就连私密的内衣都一样。
Arthit多么留恋这样的对方啊,多想就每天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黑夜看不见手指,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他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声声都在宣告爱他。
可是对他永远是自私的,自私的认为他可以承受所有的痛苦,包括自己给予的。自动屏蔽了他眼里因为自己说分手而露出的苦楚模样,忽略他说每一个不同意分手的话语所传递出来的爱意和痛苦,还有很多很多。自己多懦弱啊,不敢看不敢听,只想自己缩在龟壳里,度过余生。
“P“Arthit,晚安,我爱你。”
“晚安”
整整一夜,或许他就成了他,Kongphop有时周六日来找自己的时候偶尔会整夜的盯着自己看,也不睡觉也不困。偶尔醒来的时候能够在他的眼里看到慵懒的自己。Arthit终于体会了这样的心情,眷恋。是一种眷恋,不想要分离的眷恋,他有多宝贝自己,自己就有多爱他的那种眷恋。
在又一次的别离中,Arthit开始明白,这个人是他的快乐也是他的痛苦。爱,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不然就不算是爱了。
在黑夜最暗的那一刻,即将要黎明的那一刻,Arthit还是离开了,留下了钥匙,还有齿轮。
房门落下锁的那一刻,伪装终于被击破,Kongphop才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宠着他给他把空调调到最低,低温让自己不停的发颤,还有从脚底上升到大脑的寒意,无不提醒着他,走了,真的又被丢下了。真想剖开他的心来看一看,自己在他心里有没有一点点位置,到底有没有Kongphop这个名字存在过。
Kongphop知道自己不会放弃追逐,还是被这无声无息的离开折磨的遍体鳞伤,而自己只能默默的疗伤,等到又修复好自己坚毅的盔甲,再去他那里承受又一次的考验。终有一次,他会看到自己不是吗?终有一次,他的心里会永远烙上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Kongphop翻出了放置了这近一个月的药罐子,喝水,服下,才5点36分,还能睡很久。阳台的风有点大,睡衣被鼓鼓的吹起来,被两人养的甚好的吊兰和多肉正准备接受第一缕阳光。而自己的阳光呢?黑暗过后的黎明总是来的那么慢离的那么远。
是无助的吗?Kongphop那四年总在想一个问题,这么多年,究竟是谁在苦苦挣扎,苦苦追寻呢?他离开的那么多个春夏,常常嘲笑自己在这场爱情里扮演的角色太卑微,是自己太过执着。就像现在,无助到,连自己再继续的理由都变得苍白时,还是不愿意放弃,又孤独又可怜,还不能抱怨。只能自己吞下去再消化掉,就是爱啊,这辈子也不会消磨掉的爱啊。除了跟随,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有,自己也不会选吧。
Kongphop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吊椅中,Arthit前两天遗落在椅中的书膈得自己的腰在发酸,他没有去理,最终还是沉沉的睡着了。黎明在悄悄的到来,他没看见,只留得眼角没有消失的泪痕。
第二十五章
并不是被阳光晒醒的,而是雨水嘀嘀嗒打在围栏杆上的声音惹人烦躁的很。Kongphop直起身来,双手撑着吊篮藤椅边,腰已经麻的在隐隐作痛,他拾起那本书,《肖申克的救赎》。
恐惧让你沦为囚犯,希望让你重获自由。自由,到底是谁的自由呢?
手掌捏着的书有些发烫了,Kongphop走回房间,将学长留下的钥匙和齿轮放回抽屉,心有一刻停滞了,齿轮,他的心,被退回来了。就算是四年前的分手,都没有被退回的心,还是被他拒绝了,难道这九年真是一场梦吗。
他打算去洗个澡清醒一下,但是连放在脚边的凳子都似乎要跟他作对,将绊倒在床边,整个额头狠狠的撞到坚硬的床帷,撞的整个脑袋一阵一阵发晕。他知道,额头的疼痛度已经告诉他,肿的很大,需要处理一下。但是他没有,索性随它去,顺着坐在地毯上,靠着床帷发呆。
就在实在疼痛难忍了,打算双手撑地起身的时候,手掌粘起了两粒白白的药片,他记得,这跟自己服用的安眠药是不同的,但是很熟悉。这个家只有学长和自己,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吃这种药。
Kongphop仔细的闻了下气味,真的太熟悉了,就像那段时间频繁去医院时医生开的一剂药品一样的气味,但又有些不同。Kongphop很不希望这是真的,他不希望学长有过跟自己一样的经历,甚至在现在还处在那样的噩梦里,时刻都有可能爆发的情绪,随时可能自虐的倾向。
他蹲下身子,又在桌子底下找到好几颗一样的药片,他清楚的记得每天自己都会清理地毯,清理桌子,这些药片凌乱的撒在了桌子底下和地毯上应该是很慌张的情况下被主人不小心撒出来的,那就只有昨晚了。
只有昨晚,他们争执的时候。Kongphop害怕的捏紧药丸,他要去证实,证实自己想的是错的,学长还好好的,只是平常服用的一般药物,可以是胃药,可以是过敏药,可以是感冒药,都可以,这些都可以,千万不要是镇定片,他怕自己会心疼死。
Arthit终于有了情绪的宣泄口,在父亲的墓前,混着自己泪水和雨水流过唇边竟然是一种苦涩的味道,混着咸味,混着沙尘的味道,还有泥土,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绿叶味道,甚至还有远处公路上汽车尾气的味道。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歉意的吗?还是解脱?
四年了,他发现父亲的墓碑上用的照片是他正式任命为曼谷大学教授时拍摄的。那一天他陪着父亲来到照相馆,他还告诉父亲应该要笑的开心些,毕竟现在已经是教授了。他微微扯动的唇角,露出的微笑,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的帅气,时间过的这么快,都这么多年了。
终于还是来了,这四年,他内心的愧疚感已经侵蚀了他,空荡荡的心因为那人的归来而满起来,又因为自己的再次离开而彻底被自己狠狠撕开,流了长长的一条血路。Arthit很想问自己,这一手的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的。是他的吧,他被自己伤的还不够吗?
Arthit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觉得墓碑上的照片不是父亲的,而是自己的,甚至也是Kongphop的,他微笑的看着自己,笑的像当年在拉玛八世大桥上他深情注视自己的模样。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母亲在一旁轻声安慰他听不见,只有不停的抽泣。他发现自己记不清他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光,像失忆一样,那些美好的回忆在抽离,他想抓住,却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那些慢慢的开始模糊,淡化,最后消失。
一个失去父亲,一个失去丈夫的母子相掺着回到家中。母亲是欣喜的,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终于改邪归正回到自己的怀抱,她觉得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便开开心心的去做饭了。Arthit有些头晕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要睡一会,却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梦里是Kongphop捧着自己血淋淋的心哭泣着在问他,
“P“Arthit,你看,它还在跳,你还要它吗?”
还有他将自己的眼睛活生生的挖下来,递给他,两条血泪沿着他的脸颊滴在自己手心,能闻到的血腥味让他止不住的在干呕,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把眼睛都给你好吗?再也看不到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满头的冷汗,几乎将整个枕头都浸湿了,不要,不要啊,血,全是血,望到的全是血啊!
Arthit猛的睁开眼睛,身体冷的发抖,他想,这辈子真的是完了,要怎么解脱?就算是彻底离开也解脱不了,就算是还回他的心也解脱不了。Arthit自虐的想,就这样吧,就让自己永远呆在这地狱里吧,爬不上来也没关系,自己注定要生活在黑暗里的。
也不想吃药,不想要那些苦苦的味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真想再吃一颗昨天晚上Kongphop剥在自己嘴中的糖,是他喜欢的草莓味,他买了很多很多放在储物柜里,一开柜子就能闻到的草莓味道。
Arthit翻身下床,翻箱倒柜,抽屉没有,柜子里没有,每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没有。每一个地方被仔仔细细找过,翻开,都没有。他终于忍受不了,瘫软在地上,侧过头看到四年前偷偷去Kongphop公寓拿回的他的日记本,被他刚才扫在地上,翻开的那一页还这些停留在他写的storyoftwolovdbetweenus。
这不是家啊,没有糖果,没有粉红动奶,没有吊兰和多肉,没有自己喜欢的藤椅,也没有Kongphop。Arthit感觉现在在的地方好陌生,一点儿没有家的味道,就算客厅里已经飘着菜香,他也觉得不像,一点也不像。
他捡起地上的日记本,日记本掉出好多照片,他顺着记忆再将一张张的照片放回原来的位子,又重新在床上躺下,紧紧的抱着日记本。齿轮已经没有了,胸口的口袋空空的,就跟他的心一样,空荡荡的。
“暖暖,开饭了,出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