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形成了一团白色雾气,在寒冷彻骨的黑夜里经久不散,元柳焕突然觉得眼前的视线似乎被这团雾气给弄得模糊不清,像是有枪声在耳边响起,声音听不真切,似乎是从极远的位置传来,又像是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场幻觉,他闭着眼深呼吸了几下,靠着墙站定。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别老摆这么一本正经的脸呀,少佐同志,站岗那么无聊,不找点话题,怎么打发时间?”李海浪斜了元柳焕一眼,“我以前第一次看到这些纸条的时候就想着,如果换做我,也会像那个南朝鲜小子一样跨越国界的。”
“明知道会送命也一样?”
“当然,既然活着,就要玩够本,有想见的人,就去见,有想做的事,就去做,这样死的时候才会觉得没有遗憾。”
真是个疯子,元柳焕摇了摇头,
“那么,黑龙组组长李海浪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李海浪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现在只想回去睡觉,妈的,站岗太难熬了,不过今晚上是最后一次了吧,来了一拨新的训练兵,以后啊这种苦差事就不用再劳烦我们了。”
元柳焕默不吭声。李海浪看着他如同雕像一般的侧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群新来的训练兵,其中有个胆子特别大的,居然敢违反军纪埋伏在射击靶场的芦苇丛里,被自己捉住以后,那个小不点说他只是想见一个人。
“喂,元少佐,如果有人为了到你的身边去,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会为了他越界吗?”
元柳焕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同志你的思想怎么那么不成熟,党的命令才是最高指示,共和国的战士,怎么能被个人感情左右。”
少佐同志,看来你一直没发现你最大的问题所在,李海浪轻笑了一声,向元柳焕伸出手,“如果有那一天,我们再来决一胜负吧,看看谁才是共和国第一的战士。”
元柳焕握住他的手,“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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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1,crossing一词既有跨越,偷渡,越界,也有桥梁的意思
2,0023和98007分别为电影中他们在5446部队的代号
3,0023和李玹雨生日为同一天
迦南之地
一
元柳焕睁开眼睛,思索着,自己现在正身在何处。
脑海里保留着的最后记忆是灰烬色的天空不断坠落的冰冷雨水,全身疼到极点,反而只觉得麻木,平静地接受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觉得自己几乎可以肯定是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里是哪儿?
答案A,医院,但从四周的陈设来看并不像。
答案B,天堂,元柳焕并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而且,如果天堂是这幅模样,也真的不值得活着的人们对它抱有期待。你看看这头顶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的吊灯,四周已经斑驳的石灰墙,盖在自己身上僵硬的薄被,这整个破旧阴暗的房间唯一的亮色就是悬挂在墙壁上的金家父子肖像。
这场景,非常地熟悉……元柳焕疑惑地从窄窄的行军床上起身,走到肖像前,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反射出自己比记忆里更加瘦削年轻的脸,而自己的身上,正穿着五星组的军服衬衣。
元流焕扫视四周,这个简陋的房间,居然是自己曾经的寝室,他伸手打开门,清晨的阳光从头顶瀑布般倾泻而下,几名士兵对着自己立正行礼,
“少佐同志!”
不远处响起集合的哨声,一群群士兵从面前快步地跑过,元流焕瞪大了双眼,着实花了一点时间,才说服自己相信,这里确实是北朝鲜5446秘密部队训练营,自己……回到了过去。
二
人在死后会回到从前,并且还保留着记忆,元柳焕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说法,而是否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这种遭遇?这个疑问不断地在脑中盘旋着。在军队开始日常训练时,元柳焕不住地打量另一组的组长李海浪。
这个时期的李海浪还没有将头发染成扎眼的橘色,短短的黑发下面是他那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他仍然像往常一样,不专注于自己和组员的训练,而是来找自己的茬,没有任何理由就冲自己动起手来。元柳焕无奈地伸手应付着来自他家常便饭一般的偷袭。
“喂,你这小子怎么分心了,我可不稀罕你故意让我!”
飞速划到自己颈部的利刃打断了元流焕的思绪,集中注意力打落小刀,元流焕利落地三两下将李海浪的胳膊反剪到背后。
“你是不是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