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话地把嘴张开,粥一勺勺地喝进去,脸颊也越来越红。
“是发烧了么?”元柳焕凑上前,双手托着他的脸,将额头抵着测试体温。昨天夜里将已经昏迷的李海真抱到医务室,却没有找到值班的医生,躺满了病患的病房也没有了床位,自己只好找了一些药品,将他抱回到自己的寝室,所幸这小家伙虽然看起来瘦弱,体质却还不错,受了点伤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整整一夜,元柳焕都没有合眼,看着昏睡着的李海真,陷入无限的自责里,毕竟,让他惹上麻烦的就是自己扔给他的糖。
“你这小子,为什么不把糖吃了?”
元柳焕十分不解,在北朝鲜长大的人,最为基本的常识就是任何食物一旦到手就要立即吃掉,多在手中停留一分钟都会增加被抢掉的风险,而尤其是在这种群体训练营里,除了军队少佐这类有特权的级别,私藏食物被发现会被立刻抓去处罚,像李海真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是组长同志给我的……”李海真低声说。
看来当时应该附加一条说明让他只把那个当吃的,而不是当成什么纪念品,元柳焕叹了口气,
“还有,那天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李海真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组长同志,我已经想过了,让我去死也可以,我想留在这里,只要能靠近组长同志您一点。”
“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
李海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不想在看不到组长同志的地方活着。”
他说着这句话的样子让自己的回忆不断地翻涌,未来的李海真也是这般认真坚定的眼神,带着小动物一般怯生生的表情偷偷地打量自己,替自己做家务,听从每一个吩咐,直到最后,明明可以安全地被南朝鲜保护活下来的他,还是出现在了枪林弹雨的楼顶……
真是麻烦,自己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七,
审问室里,负责拷问的士兵今天没捉到什么可以拿来撒气的小鬼头,正在晃晃悠悠的吊灯下百无聊赖地喝着烧酒,突然,听到走廊响起脚步声,他立即将酒瓶藏起,整理好自己的军装。
门被推开,元柳焕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他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士兵战战兢兢地向组长行礼,只见他扔过来一套沾着血的训练兵军装。
“把号码的标牌摘了,这衣服还能用,交给后勤部的。”
“是!少佐同志!”接过衣服一看,0023号,这不就是前几天那个被少佐同志带走亲自审问的小兔崽子吗,怎么就只剩一套衣服了,人呢?
“少佐同志,0023号他……”
“你说呢?”
冷冷的几个字,以及轻描淡写地扫过来的视线,让士兵脊背发凉,看来那个小兔崽子已经不知道被剁碎了埋到哪儿去了吧,少佐同志一定是嫌自己动手不够麻利,一直听闻五星组组长元柳焕少佐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看来比传言中还要更加厉害呢。
以尊敬的眼光目送着元柳焕少佐的背影,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八,
从这天起,0023号成了5446部队“处理”掉的众多号码里的一个,从档案里消失了。也从这天起,元柳焕的单人寝室不再允许负责打扫的勤务兵进出,堂堂军队少佐居然愿意自己做杂事,士兵们都敬佩起了他的勤劳。
真不愧是伟大共和国培养的精英。
九,
这位伟大共和国的精英寝室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洗手间里已经消失掉的0023号训练员正穿着尺码过大的衬衣裤子,站在水池边洗衣服。
“我都说了放在那儿,我来干。”元柳焕靠在门边上,压低了声音说,
“怎么能让组长干这种事。”李海真头也没抬,继续着手里的活。他还真是……完全没变,元柳焕想起在南朝鲜小卖部楼顶上洗被单的李海真,不禁笑起来。
不过北朝鲜的天气比那边要恶劣多了,冬季的时候气温基本维持在零下二十度,洗完了衣服的李海真,手指冻得通红。
“不冷吗?”
“不冷。”
元柳焕让李海真坐到自己边上,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搓动着。
“我母亲以前说,如果遇到个在冬天替自己洗衣服都不嫌冷的人,就可以去结婚了。”
结婚,李海真想了想,以前听奶奶说结婚好像就是两个人经过批准,到伟大领袖金日成的铜像前献束花,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似乎没有听说有两个男性去结婚的先例。
“组长,我不知道党会不会同意我们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