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顾夏阳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份盒子。
“我本以为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发现失去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已经得到过了,这才最可笑。”
“是么?”是啊。
她看向他,“顾夏阳,你明白了么?”
顾夏阳也看着她,“我想我明白了。”
胡子又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其实真的是个明媚的女孩儿,世故里少有的出彩,“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我走了。”
胡子走了,她走的时候不再叫阿谷,她叫胡子。
没有胡子的胡子,踏去了一片白色的光。
顾夏阳送走了胡子,再去了一次码头,他曾经在那里挣扎过,又在那里获得新生,他在那里知道了他的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不随风不随云,流浪的人流浪的心,也该有个归宿了。
所以也该有个对以往的交代,亲自去埋葬过往,顾夏阳站在码头的铁锁桥边,他感受过这里的海风,以往只有苦涩,他今天才晓得,原来是腥腥咸咸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那个黑色的匣子,那份录音,他把它放在手里摩挲,看了它好一会儿,仿佛在吊唁着什么。然后下一秒,一个动作,逆着海风划过的一道弧线,长长的,直到它掷入了海里。
它没有击起什么浪,顾夏阳心里有片片涟漪。
顾夏阳深吸了一口海风,还是腥咸,他想他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
胡子的离开只通知了顾夏阳,而顾夏阳和唐中岳的离开,却没有通知任何人。
等顾夏阳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额头上的伤也确定不会再感染的时候,他们悄悄离开了香港,他们想悄悄地走,悄悄绕过所有的羁绊。
两天后抵达了台北,下了飞机,呼吸了台北的空气,顾夏阳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还会踏进这片土地的,他曾经怀揣着恨离开这里,再回到这里,那些曾经带走的,也消融了,只剩下身边这个人。
不过他还是会经不住感叹。
唐中岳不知道他的感叹,他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空气很好。”
唐中岳点点头,眼里是明亮,是开心,“人也很好。”
顾夏阳拉了他的手,“我对这里不熟,只能麻烦唐小先生引路了。”
他也紧握,绕起指间,“顾先生请放心,在下一定尽到地主之谊。”
唐中岳要带他先去爷爷家安顿,一路上顾夏阳都一副似乎紧张的样子,见家长的紧张。
出租车上。
“爷爷会不会不喜欢我,然后把我赶出去?”
唐中岳本来想说不会,爷爷是很和善的人,后来话到嘴边,突然想打击他,“我说不准,爷爷最不喜欢胡闹不像话的人。”
顾夏阳委屈屈的,靠在他肩上,“原来你觉得我很胡闹,很不像话。”
他笑着摇头,“我想顾先生应该有自知之明。”
“那我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他偏偏头,“那你也得先进得了门。”
顾夏阳觉得,他的唐唐怎么是这样的人?拉起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这是在人家的车上,唐中岳也还要脸的,抬手敲了他一记,一副不许胡闹的认真。
回了台湾就变了,说好的地主之谊呢?顾夏阳凄凄惨惨地倒在一边,失了宠的模样。
车行枫叶晚,唐中岳爷爷的家离机场远,离市区也远,他们到的时候,已经黄昏。
和香港的喧嚣不一样,这里很安静,一落地就只有踩在枫叶上的轻响。
落日映着晚霞,这里的秋意,比香港浓得多。
很美的一个地方,顾夏阳突然有些遗憾,身边的人在后来就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景色。
顾夏阳还沉浸着,忽然又被牵了手,一股暖意,他拉着他向前走,他看出了他对这个地方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