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多喝,卢婆婆说补肾。”
唐中岳差点没呛死在桌上。
顾夏阳悻悻地去顺他的背,然后抬眼只有爷爷和善的笑。
“傻孩子,慢点喝,别急。”
爷爷啊……
看破不说破啊。
平平淡淡的生活,让顾夏阳沉溺其中了,平平淡淡的日子,过起来倒也很快的。
转眼间,他们已经离开香港快半个月,半个月以来,除了陈星打电话过来骂了顾夏阳一顿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再打扰过他们。
他们于那里,也只不过是两个再渺小不过的普通人,也带不走什么轰动的,时间一过去,什么都淡了。
他们是这样想的。
但也许,有时候,宁静总被猝不及防打破,也不管沉迷于宁静的人,甘不甘愿,情不情愿。
打破一件东西,其实要不要了多久,一天里,就足够发生太多事情的。
也许某个人一瞬的念头,就足够要了你的命。
顾夏阳那天起得很早,有一堂早课,他们来这里这么久,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任自己懒散不是年轻人的行径,顾夏阳后来经街坊介绍,去镇上临时教教国小里的孩子,顾夏阳的数学很好。
一所贫困得四壁皆徒的小学,对师资也不敢有什么要求了,更何况顾夏阳还不收费,他们一听说是海外留过学的,一个个都欢喜的不得了,也欢迎的不得了。
顾夏阳教孩子们,不让他们叫自己老师,一律通通喊夏阳哥哥,一来顾夏阳扪心自问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想玷污了老师这样正经的称呼,二来,左一个夏阳哥哥,右一个夏阳哥哥,叫得他身心舒畅。
自己还年轻啊。
顾夏阳不喜欢和小孩子多打交道,面对一团一团会惹事的小家伙,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对自己都没什么耐心,于是下课铃一响,他总比学生跑得快。
孩子们感慨,夏阳哥哥老师,总来去如风啊,帅。
唐中岳半个月以来去了镇上的一家甜点屋帮忙,在这样的地方,他做甜点的技术就显得高端得多,小成本材料,做出来的甜点也比平时好吃得多,甜点屋觉得捡到了宝。
顾夏阳每每下完课,就会去甜点屋找唐中岳,今天早早地下完课,他也早早地过去甜点屋,却不见了唐中岳的身影。
甜点屋的说,他今天没有来。
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差池,他们不是一起出的门,顾夏阳翻翻手机,果然有一条留言,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前。
唐唐:夏阳,今天陪爷爷去市中心医院检查身体,会晚点回来,照顾好自己。
顾夏阳一下子就觉得,干什么都没劲了,开始思考人生,活着真寡淡啊,没有唐唐。
……
顾夏阳自怨自艾地在站街角抽烟,然后卖灯笼的卢阿婆从身边经过,顾夏阳也算和她熟络了,主动打起招呼。
阿婆也同他打招呼,是个和蔼的阿婆,也难怪和唐唐爷爷会合拍。
没有唐中岳在身边,顾夏阳无聊得观察什么都比平时仔细,于是他细心地发现灯笼阿婆篮子里装的不是纸灯笼,装的是纸钱。
阿婆看出了顾夏阳的心思,和他解释,“今天去了墓园,给去了的老伴烧些东西。”
顾夏阳点头示意,后来阿婆走了。
阿婆到底没有看全顾夏阳真正的心思,顾夏阳吐出最后一口烟,灭了烟头,问从甜品屋里刚走出来的一个店员。
“南枫墓园的墓有没有变少?”
店员有些摸不着头脑,“夏阳哥你在逗我呢?墓园里的墓只会越来越多,怎么会变少?”
很有道理。
……
顾夏阳去了南枫墓园,离这里不是很近,也不是很远,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南枫墓园,吹落的是南方的枫叶,已经红透了,落在地上一片一片。
有时候,红色并不代表喜庆,顾夏阳总想,红色怎么会代表喜庆呢,血也是红色,却那么悲伤。
这些枫叶不同唐唐爷爷家的枫叶那样暖意,这些枫叶摇曳在风里,总显得一股凄惘,秋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