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始终平静,仿佛没有过痛苦,她也许在做一个梦,不知道是不是好梦。
不是坏的梦就已经很好。
那个男人,大概就是经常听到的许之铭,第一次相见,他在照顾他的妹妹,唐中岳觉得欣慰,也觉得微凉,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不是一个称职的家人,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也许不全然,最起码是一个称职的蠢货。
……
他没有看多久,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回过头,他不知道,他不认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眉毛很浓,胡子拉碴,邋遢的模样却挺精神。
他也许曾经见过,但他忘了,他现在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回想起来,可他知道他们认识,因为这个人的目光,可怜他,有难过。
然后他开口了。
“小小唐。”
……
唐中岳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抱住了他,然后沉默,没有说话。
“怎么弄成这样?”
唐子单觉得心疼,他家的小小唐,现在浑身湿透,浑身是伤,大概心里也伤着了。
他回来香港,之前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本来早该回来的,结果家里人硬是不让,说怕他再逃走去什么地方流浪,再一回来又是几年后,说让他不要管堂哥家的事情,引火烧身,他们也早瞥清楚了关系,他终于才知道什么就事到临头六亲不认,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他还是要回来一趟,他是气极,也着急,也不敢相信,小顾同志是这样的人?他说的要照顾好小小唐,要看着他呢?怎么能去相信,做饭好吃,满口蜜饯,技能点满只为了骗他这个傻侄子,然后把他全家一锅端?
所以他回来,要把事情搞清楚,处理明白。
“小小唐,你先别难过,叔叔会处理好事情的。”
……
“小顾……哎……”
……
“先把伤养好,……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唐中岳淋了雨,和着血腥气,虽然这么伤感的时候没有心情顾虑脏不脏,不过确实挺难闻的……
唐中岳没有动,他就靠在他肩上,安安静静。
唐子单才发现不对劲,把他拨开,发现晕过去了。
发烧了,烫得不能再烫,也难怪,受了这么多伤还淋了雨。
唐子单叫来了医生,把他送去了原来的病房,医生找来护工帮他清理了一遍身体,然后给他重新检查一遍伤势,重新包扎整理,再打了退烧针。
出来的时候,对着唐子单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做家长的?就这么让他跑出去了?现在好了,伤口全感染了,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是是是,您别生气,好好治疗,我的错我的错。”
“四十度烧是什么概念?烧傻了谁负责?”
“什么?会烧傻么?”留疤倒没什么,可已经这么傻,还要更傻么……
“这是你儿子吧,你儿子也真够能耐的,居然躲过了所有监控,带着伤还能翻墙。”
“不不不,他是我侄子。”我没有这么傻的儿子。
这不算落井下石吧,这是就事论事,送走医生后唐子单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人,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一圈,憔悴得跟纸片似的,睡个觉眉头也放松不下来,是难过伤心的模样,越看又越气愤了,如果所有事情真是小顾同志干的,他怎么能忍心呢?
小顾啊……
唐中岳做了一个梦,他全然没有办法控制,一个有他的梦,挣不开的梦。
梦里的甜,梦里的苦,都是挥之不去的,可无论是什么,都是魇了,要把他困住。
过往……
“我喜欢你啊……”
“能不能喜欢我?”
“不要怕,陪我好不好?我也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