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庭一派稳重儒生之风,左手黑剑斜靠棋桌,抬手略施一礼,“甚好,十一少请。”
双方就座,砚零溪执黑,叶风庭执白。
“十一少这手小飞挂星甚是微妙。”
“叶兄既然以三星布局,我自当星单关角。”
湍急的水流冲击着浮桥,令桥身摇晃不止,而这二人却是稳如泰山,眼下布局造势一形不崩,手中落子拆招一步未疏。
不知不觉,棋至中盘,黑白棋子却是波澜不惊,互相布局,少有正面互杀。
在中央战局,砚零溪的黑子布下重重包围,他自信一笑,再落一着,“局势已全面倒向我方。”
叶风庭沉稳落一白子,提去三黑,战局发生变化,“三劫循环,十一少怎破?”三劫循环,是唯一可判平局的场面。如若深入,意味着双方保存实力的下法到此结束,接下来步步都是生死攸关。
砚零溪眉间微皱,果断弃去中央成劫之势,“我方大优,岂会平局。”随后转向边角,“以冰塞川,断援军,叶兄如何应?”边角黑子顿活,隐有形成外包夹之阵。
叶风庭微入沉思,道:“宁静远的冰剑之术已超越其师,独步武林,确实难解。”随后在黑子旁布下一眼,“静观其变,日久则冰消。”语罢,手伸向棋壶再摸出一枚白子。
砚零溪似乎早已算到叶风庭这一步,反手在另一角压下一黑子,“火舞剑劫,扰军心,如何应?”
叶风庭再陷深虑,言:“李青舟的炎剑之流,的确足以煽动狂躁。”片刻后,在中央粘子连白,“以风乱向,迷径而火散。”落子之后,双手置于膝。
砚零溪在叶风庭落子应对的瞬间,即在中央按下早已准备好的棋子,“他二人作为云玄门双杰的确可以左右战局,但一锤定音仍需这一手,天涯长生。”
“呵。”叶风庭看着局势,发出一声轻笑。“成天涯的剑势确实天下第一。”
“叶兄输了。”砚零溪同样一笑,站起身行礼。
叶风庭脸上没有半点失败的沮丧或是窘迫,反而是笑得谦逊,“嗯,是。十一少承让了。”
砚零溪见叶风庭此般淡定之色,眼里闪过疑云,视线不经意间落回棋盘,却也未觉有何不对。
“胜负的关键,从来不在棋局本身。”叶风庭淡淡地说,握起倚在棋桌的剑,转过身向南回走。
“是的,能在棋盘上看见的胜利,不算胜利。”砚零溪望着那红衣背影,冷冷一笑,眼神中露出诡诈之色。
“剑二,冰云。”
浮桥下的水面好像忽然变得汹涌,两道白浪拍打在浮桥两侧,震起数尺高的浪花。就在雪白的浪花溅起之瞬,浪花竟变成了苍白色的冰晶破碎,化作成百上千根寒冰之棱。漫天霜华从两翼袭来,直扑叶风庭而去。
叶风庭正欲拔剑,却觉自己行动极为僵硬,脚下那苍蓝色长靴从靴底位置处突然裹上了一层淡蓝色霜华,并迅速蔓延冻结整双靴子,随后如白色爬山虎一般攀沿而上,淡蓝的冰晶冻住了他膝盖以下!
黑色长剑猛然出鞘,两道黑风划过,击碎了脚下冰霜,随后一剑横劈,强劲的灰黑色剑风犹如卷起气息的龙卷,将那千百冰刺尽数拧成一片,甩入河面,顿时雾气腾腾。
冰刺攻击散去,四周雾气顿化晶莹剔透的冰层,在阳光照耀之下折射出五色琉璃光,如寒冰地狱一般将叶风庭完整罩在其内。
“雕虫小技!”叶风庭手中黑剑飞出,直刺冰狱顶端,“砰呤!”顿时冰片玉碎般散落,如雪白梨花般纷纷而坠。
紧接着,先前布局之中的宁静远,飘舞白衣,手中银色长剑破空,直逼其后背。黑剑回落,叶风庭反手握剑相隔,灰与白相冲,剑鸣之声回荡在水面,刮起数十道漩涡于水中低咛。
宁静远借着冲力,向后空翻,落在砚零溪左侧。
“月剑其二,胧炎。”
叶风庭方才一剑刚化解宁静远与寒霜的攻势,而整座浮桥两侧又燃起两排火墙,燃烧的火蛇竟升腾到一丈之高,将浮桥南部变作烈火之牢。流窜到上方的火苗不时地化成连天火雨,密不透风地打向他的前胸后背。
黑色长剑一剑劈风,叶风庭身躯在剑劈瞬间急转,形成一道灰黑的圆形风墙,斩灭数十道火蛇,破开包围而来的火牢。叶风庭一边缓步向前,一边挥剑,强势的剑风将那火墙吹出数道空隙,火势瞬间低靡下来。
“轰!”一截浮桥木板破碎,李青舟携飞一袭青影,带着绯红色长剑从桥下钻出,叶风庭不慌不忙回剑相防,绯红剑刃几乎贴着他右腮划过,“砰!”黑剑与绯剑相碰,迸出四射的火光。
李青舟借势后退,站在了砚零溪右侧。
“宁静远、李青舟。”叶风庭转过身,肃然起敬的眼神依次看过白衣少年和青衣少年,他左手衣袖被火苗烫掉了一截,右靴的锡铁护甲被冻裂。
没来得及多言,遮天蔽日的黑影突然笼罩他站立之处,叶风庭向后疾退一大步,一股极强的气爆在他刚才位置炸开,溢散的剑气令他不得不举剑相抗。
一道猖狂的漆黑剑气如黑色闪电,从浮桥北部穿袭而来,将摆放在中央的棋桌劈成两截。随后漆黑的凌厉剑气与灰色的防守剑气对冲,刹那间天地失色,天渡河怒潮拍岸、整座浮桥剧烈晃动,砚零溪不得不一左一右扶住身旁的宁静远与李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