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盖摔倒了地上,啪地碎了,灼热的茶水洒了出来,梁逸文的心随也着这茶盖顿时一惊。
皇后怒极反笑:“愚蠢!佛门清静地,做这样的肮脏事,你们也一点都不亏心么?”
梁逸文摸了摸鼻子,嘟囔道,“只是一间寺庙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些年来,在法华寺的引导下,佛教收缩了势力,低调了许多,与外界的交往也减少了许多,以至于许多年轻一辈的人,根本不清楚,佛陀的光辉,曾经是多么耀眼,多年顽固地覆盖着整个南梁王朝。
“本宫告诉你,梁逸文!”
完了完了,娘亲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梁逸文连忙跪了下来,膝行到皇后身边,抱住她的大腿,“阿娘,莫气!是儿子不孝,是儿子错了!”
怎么能不气?
佛教,法华寺,佛子,哪个是好惹的?
这样子作践人家,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不提这些僧人和佛教的信徒,光是昔年那一批批还俗的弟子,如今在俗世所占据的席位,就足以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当年,佛教的势力都在明面上,看似可怕,却不是无坚不摧。
但是,现在佛教隐藏在真龙的身后。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是真正让人忌惮。
何况,那位看似宽容大度的佛子,可不是看起来那样软弱可欺的。
那些欺到过他头上的,哪个得了好?
那些掩藏在寺庙里面的算计,一一被不动声色地化解。那些肮脏的、阴暗的,入了法华寺,就像猎物进了蛇口,就再也出不来了。
还像鸟儿飞过天空,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要不是皇后这些年一直在监视法华寺,她也未必能这样清楚。
无知者无畏,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恐惧。
真是傻子才会去招惹他!
憋着气的皇后不理儿子,继续冷声道:“你父皇登基二十余年,泰安十一年,西南涝灾,泰安十四年,南地涝灾,泰安十六年,北齐地龙翻身,了然大师均救万民于水火。”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圣僧所造浮屠,何止千万级?”
“天下名望之盛,莫过于他,百姓慈名之悲,无人可比。得罪了他,比得罪天下万民更可怕!你哪来的胆子,在法华寺闹事?”
说到后面,皇后眼尾飞起,面上厉色颇严,声音异常冰冷。
想当皇帝,名声就不能坏。否则就是登上了皇位,也坐不长久那龙椅。
法华寺这个庞然大物从来不主动惹事,但是谁敢保证,在他的地盘闹事,不会被惦记上?
“近年来,圣僧为人越发低调,却不是尔等肆意妄为的理由!”
梁逸文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儿子知错了!”
皇后的胸脯一起一伏,她抚着胸,长长的护甲闪着金光,失望地道:“且不说这个,单论血缘,他是你的皇叔,是你的长辈。你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就这样对待长辈,还有没有人伦至理了?嗯?”
只望那位,能看在血缘的份上,能不要介意自家这傻儿子做过的蠢事。
梁逸文面上的愧色更浓了,“儿子知错,是儿子不好,让娘亲担忧了。”
心里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皇叔,圣僧是我的皇叔?”
虽然有些奇怪儿子的态度,但皇后还是把那些陈年旧事一一道来。
皇后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耳根子软,但胜在孝顺听话,闻言,她压下恐惧和戾气,缓和了神色,轻叹一声,才柔声道:“我儿,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接下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儿子立刻就去负荆请罪,直到皇叔原谅我为止。”梁逸文仰起头说,眼睛亮晶晶的。
皇后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脱下护甲,温柔细致地抚摸着儿子的眉眼,含笑欣慰道:“我儿,终于长大了。”
梁逸文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已经长大了。男儿头,女儿腰,不能摸的。”
皇后收了手,揶揄道:“是是是,男儿头,不能摸。”
“儿子这就去了,必诚心诚意向皇叔道歉。”
“去吧!多备些古籍和上好的文房四宝,圣僧就喜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