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云见从床上把自己支起来,回忆着昨晚近乎真实的梦。
有个人,带着后背满是血的他跑到医院,千叮万嘱地把他交给护士,确定没事后,又把他小心翼翼地背了回来。他身上有晨间叶露的清香,像被夜雨打透的林叶一般干净。
当他还没来得及自嘲自己竟对这样的梦境心生向往的时候,大幅度动作撕扯伤口的痛感带来了满面满脑的震惊。
也许,是真的。
卧室外有锅碗碰撞的清响,有人先他一步醒了。
这个梦到底有多长?父亲的去世也是一个梦吗?毕竟他生前也确有过早上起来做饭。
云见受背部伤口的引导,不得不挺直腰背来避免拉扯伤口带来的痛感。然后昂首挺胸地去查看厨房发出声音的缘由。
站在厨房的那个人,套了一件云见的校服外套,乌黑如瀑的长发低低地扎在脑后,短裤拖鞋,衣着上很有下楼拿快递的宅男范儿。油烟没能盖住他带来的山野间特有的清爽明丽。
他的背影,就这样,撞印进云见的眼睛。
操弄锅勺的人笨拙而又认真,慌乱又有条不紊,看似恼怒又乐在其中。矛盾蹦出的火光让云见倚在门框,静静等待对方转身,亦或是自己脑海中的幻想消失,总之,他只想多看一眼这般岁月静好的画面。
锅里不安分的蛋清凝出一层似有似无的金黄脆皮,被人用锅铲和筷子一起抬上高出面汤一截的汤面。树仙拿来不知从哪里拔下来的鲜葱,切碎了撒在上面。
“大功告成!”
树仙端起盖着煎蛋的面条,一转身,看见在门框上倚也倚得笔直得活像个歪倒的锡兵的云见。
面都差点吓洒了。
“你,你起来了啊,早安。”树仙看过很多人,却没正儿八百和人打过什么交道,紧张得绷红了脸。
云见之前大脑放空,也没想过对上脸后应该是个是没反应,好在脸皮厚叫人看不出什么过激反应,他顺着前面的问候回答:“早上好。”
树仙把面放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很是不自在地坐到对面。
“我,我也知道你马上要去上学,你先吃着,我给你解释一下,你边吃边听,不要耽搁时间。你家里没什么东西,我就自作主张把面条下了把鸡蛋打了,我想着你昨天流了很多血,不能老是吃外面的早饭,没什么营养,没问题吧。”树仙的话像是长长的面条,一股脑全倾倒了出来。
“那好,谢谢。”你考虑得挺周到。
“我介绍一下...我是树仙,不是人,也不是仙。个中缘由有些复杂,我就先略过了,你要是有兴趣,我找别的时间给你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我就是,想帮你一下。”
“嗯,好吃。”云见吃得很快,不消一会面便去了一半。
“好吃吗?我还是第一次做饭...我不用吃饭就从来没做过。但我经常看见别人做饭,也仔细观察过,所以了解一点,但会的东西不多。扯远了扯远了。其实,我一直在关注着你。”
云见筷子挑面的动作一滞。
“啊啊啊我不是别的意思,我不是偷窥狂,我每天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个城市里的人怎么生活,我可以同时看到好几个人,不是针对你,我还看了好多人。这...怎么越解释越乱啊。”
“我大概能懂你的意思。”
“我昨天晚上看到你有危险,我就来了。”树仙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的好,就简化程序,挑重点讲。说完还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每个有危险的地方你都会出现吗?就像那次晚上你带我去的地方,或是昨天晚上。你是保护这个城市的人吗?......
云见习惯了把话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很多话想飞也飞不出去了。其实他有很多事想问。
突如其来的树仙,突如其来的爱护。让被动的云见受宠若惊,不敢妄自揣测桌对面树仙的意图,或好或坏,他自想自己都无力抵抗,过去看着‘自己’跑路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