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玄芝叹道:“人都是贱骨头,总要喜欢不喜欢你的人。”
沈浪道:“时姑娘喜欢段风?”
时玄芝神色微变,咬牙道:“我怎会喜欢他,我要杀他还来不及。”
沈浪道:“听说段风此人,惊才绝艳,非但于炼药一道天赋卓绝,炼制出灵丹妙药无数,冠绝江湖,更皆内功外劲,易容使毒,丝竹音律,戏曲弹唱,医卜星象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时玄芝道:“他确实惊才绝艳,但惊才绝艳之人难免有野心,若他遇到一个比他更有野心之人,沈相公觉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浪摇头不语。
时玄芝道:“我知道王怜花公子亦是这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奇才,幸好他遇到的是你,能让他明白,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并非金银权势。”
沈浪道:“他身世颇多曲折,看来虽心机深沉,实则更像是一杯白水,可以复杂到深不可测,亦可以纯澈得一眼见底。他昔时摇摆于正邪之间,只因他虽有野心,但其实心底良知不灭。”
时玄芝道:“沈相公当真是王怜花公子的知己。”
沈浪笑道:“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我的知己。”
两人正自交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笑声,一个绯衣公子大步而入,笑道:“沈浪,你又在说我坏话么?”
王怜花走到沈浪身旁,端起他的茶水,一口灌进喉咙,方坐下笑道:“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二位提到我的名字,不知在聊些什么?”
时玄芝笑道:“我们在聊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王怜花端着空茶杯,斜眼瞥着沈浪,笑吟吟道:“却不知沈大侠要跟谁白首不相离?”
沈浪提壶替他将茶杯斟满,看着他泰然自若地说道:“自然是你了。”
王怜花茶刚进口,听他说得这么直白,只吓得一口喷将出来,不可思议地摇头道:“可怕可怕,沈浪,你何时变得这么可怕了。”
沈浪若无其事地伸手替他擦了擦唇角水渍,道:“有何可怕?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王怜花大笑道:“不管实话谎话,反正是我爱听的话,看来我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人。”
沈浪道:“王公子忙了一早上,不知有没有想到办法助我们上到那高崖之上?”
王怜花眨眼道:“办法早已在我胸中,不过,却要沈大侠再说几句好听话,方能告诉你。”
沈浪掩嘴轻咳,笑道:“好听话自然还有,但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两人旁若无人的逗趣,竟不知时玄芝何时已起身离去了。
到了傍晚,王怜花终于拿出了他悉心准备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布鸢。燕雀形状,翅长十尺,臂粗的红木为骨,柔亮的白色绸布为皮,榫卯连接,结构巧妙,上面还随意地绘了几笔简单花纹。
沈浪道:“王公子妙手,此物精巧,只是不知你要如何利用它”
王怜花道:“我观察过那片高崖,要爬上去固然困难,但幽灵门可借自然之妙,我们当然也可以。”
沈浪笑道:“愿闻其详。”
王怜花道:“兴龙对面是笔云,兴龙山陡峭,笔云山却平缓,我们只要爬上笔云山,从较高位置,借这布鸢浮力,乘风而下,自可一掠百丈,到达对面的高崖。”
沈浪道:“王公子妙计,不过此物当真能承载你我二人重量?”
王怜花笑道:“沈大侠惜命,难道我王某就不怕死?沈兄尽可放心,这并非普通的布鸢,乃是我自天下第一能工巧匠朱停所著奇书《天工造物》上学来的,骨架结构巧妙,合乎阴阳之变化、天地之玄妙,绝对可以承载你我二人。我已为它取名,鹏鸢。”(朱停突然打酱油,笑哭)
第二天一早,两人带着鹏鸢前往笔云山,此山果然平缓些,及至正午,已快至山顶,往对面的兴龙山看去,那片高崖已在对面脚下。
两人不在犹豫,钻入鹏鸢下,疾奔一段,朝着对岸纵身而去。
鹏鸢乘风而起,往前飘去,青天在背,云气绕身,苍茫天地尽在脚下。
此情此景,胸中不禁生出一片豪情,只觉说不出的自在,说不出的畅快,好像这世间再无做不到的事,再无解不开的结。
不多时,两人便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兴龙山的高崖上,此处是一块巨大平坦的土地,甫一落定,便见一个女子正站在不远处。先前有块巨岩遮挡,竟未发现。
她背面而立,只见背影纤柔,一身淡黄锦衣,宫鬓堆云,满头珠翠,华贵无比,看来就像一位朱门大户的高贵女主人。
可待她转回身来,她穿的什么,戴的什么竟似突然看不见了。
她身上似乎散发着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
只因她实已美得不似人间所有,这定是天上的仙子。
王怜花一看到她的脸,整个人便似被雷击中了一般,非但说不出一句话,连动也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