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眨了眨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沈浪也微笑着回礼,道:“在下心中有疑惑,不能自解,想请小师父提点一二。”
小沙弥拧眉道:“可小僧佛理尚不精深,只怕不能让施主开悟。”
沈浪笑道:“佛家讲求一个缘字,能不能替我开悟,却不是看小师父佛理精不精深。”
小沙弥颔首道:“施主有理,你且说出来听听吧。”
沈浪见他答应,便讲起了故事。
“在一座禅院中,有个老禅师,叫仙崖禅师,有个学僧本来一直跟着仙崖禅师学佛。那学僧贪玩,春天的时候,看到寺外山花浪漫,草长莺飞,耐不住心中好奇,就在傍晚时分偷偷溜到后院高墙下,架起一张高脚凳,从墙上翻出去玩耍。
仙崖禅师虽然发现了,却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斥责那学僧。
但是那学僧不知收敛,过了几天,又一次翻墙出去玩耍,仙崖禅师当然又发现了。”
故事没有讲完,沈浪便闭住了口,看着那小沙弥,目光闪烁,似等待他来回答。
小沙弥奇道:“施主还没讲第二次仙崖禅师怎么办呢?”
沈浪笑了笑,道:“这故事是关于谅解的,在下想问的是,若小师父是仙崖禅师,会怎么做?”
小沙弥板起面孔道:“那学僧屡次犯错,若是我,自是要逐出师门了。”
沈浪皱起眉头道:“但那学僧本心不坏。”
小沙弥似不同意,冷哼一声,道:“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都能被谅解,以后谁还会把禅师的威严放在心上。”
沈浪又继续讲起了故事,“那学僧出去后,仙崖禅师随后将凳子搬到一边,自己坐在墙下,等那学僧归来。夜深人静,学僧抱着一堆不知是什么东西,回到了寺院。他不知墙下的凳子已被搬走,从墙上翻下时,感觉到脚下的凳子变软了,下来一看,原来是踩在仙崖禅师肩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仙崖禅师虽然没有让那学僧摔伤,但他心中其实又气又苦,只觉得自己收了个不成器的徒弟,正想给他一顿教训之后,将之逐出师门。那学僧却突然递过怀中紧紧抱着的东西,原来是一大束馥郁芬芳的鲜花。仙崖禅师愣住了,那学僧战战兢兢地说道,‘师父,你每日辛勤督促我学佛,数年来,连寺门都无时间踏出一步。弟子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以言语表达,是以偷偷下山,替师父采摘了这束鲜花,让这美丽的颜色和清新的芳香带给师父一片春天。’”
讲到这里,沈浪又住了口,似有期待地看着小沙弥。
小沙弥回看着沈浪,嘴巴却紧紧地抿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默然对视了片刻,沈浪垂了眸,神情怅然,转身似要离去,脚步却被月下清寒的影子扯得极缓慢。
走了几步,人还在视线中,只听得身后那小沙弥高声喊道:“施主。”
沈浪驻了足,回身去看,眸光闪烁,似有点点星火跳跃。
小沙弥高声道:“仙崖禅师愿以肩膀托住学僧,说明他心中是在意学僧的。他虽气恼,但只要那学僧肯多说几句好话,他终究还是会原谅的。”
沈浪心中感动,往回走去,小沙弥也同时疾步奔来,一头撞进沈浪怀中。
沈浪把他揽紧,哑着嗓子道:“只要王怜花公子肯原谅我,便是说一辈子好话,我也乐意。”
“明知你故意转身诓我,却还是要中你的计。”怀里的人把头埋在自己胸口,声音有些低沉,似在哽咽。
沈浪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种什么心情,好似一件珍宝失而复得,喜悦又甜蜜,叹道:“自此之后,我非但不会再诓你,更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王怜花抬起头来,凝注着沈浪,眼眸里波光粼粼,仿佛流动着一条璀璨银河,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莫非你已跟踪我很久了?”
沈浪笑道:“也没有多久。”他又轻咳一声,模仿着王怜花刚刚的语气,道:“他捐尽千万家财,步入江湖,以捉凶赏金为生。慷慨之举,冠绝古今。他正直而不迂腐,多情却永保清醒,有如青山大海,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王怜花笑道:“这些吹嘘捧场的客套话难道沈大侠还要放在心上么?”
沈浪笑道:“怜花兄说的话,我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
王怜花道:“你跟踪了我这么久,我居然没发现,想来,你故意被枯柳大师打伤便是为了诈我出来吧。”
沈浪伸手抬起他下颚细细看了会,笑道:“王公子这次易容天衣无缝,若我不挨下枯柳大师那掌,又如何能从二十多个小僧中找出你来。神情容貌虽然可以伪装,但那一刻你眼神里的担忧和关切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王怜花气道:“人家都说王怜花智计百出,可比起沈浪来,那真是差得远了,我不过对旁人狠些,你却对自己都狠。”
沈浪捧起他脸,用鼻尖轻轻触碰鼻尖,笑道:“我对王公子却怎么样也狠不下心来。”
王怜花推了一下他,突然严肃问道:“我给你的药你吃了么?”
沈浪使劲点头。
王怜花一怔之后,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泪花涟涟,才开口问道:“沈大侠,吃了那药,感觉如何啊?”神情得意又狡黠。
沈浪无奈道:“王公子的解药,解毒效果虽好,却有些副作用。”
王怜花绷不住又开始大笑。
沈浪恨恨道:“你也真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