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影知道他是在说当年那根围巾的事,面无表情地拿了一串羊肉做了个割颈的动作。
余明明笑了:“你不是没在垃圾桶里看见嘛,说不定人还留着呢。”
“留来擦桌子?”骆影说。
余明明戚了一声:“他家里能节约到用你那根围巾擦桌子?”
骆影没理他。
余明明说回了之前的话题:“你不懂,跟那群人打交道是真的费神费脑又费才,戏里的人都没他们那么五花八门。同学之间吃个饭还得敬酒,也不见散两个红包使使。”
“真的,越是跟人打交道打多了,就越喜欢狗这句话不是白说的,我算领会到了。我现在不到必要的场合都尽量不露面的,还是自己待着自在,”他意犹未尽地说,“除了跟你。”
骆影被他这句话噎住了,正在吃脆骨的嘴顿了一顿。
“毕竟我是你爹。”余明明深情地望着他说。
虽然唾骂了一晚上,但过几天余明明还是跟他同学提前庆祝了圣诞节。他还发了一段朋友圈视频,他又唱了当初十佳决赛那首成名歌,配词是“时光荏苒,歌声依旧”。骆影刷到这条的时候,正经历着他印象深刻的第三件事,罗宵的婚礼。
跟他结婚的人,不是当初说骆影名字好听的女人,而说这句话的人,跟骆影一桌,坐在骆影旁边。
骆影对这个场面感到有些惊奇,但当事人好像全然不在意,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罗宵搂着骆影,新娘还跟这位前女友和睦融融地聊了两句。
“前段时间那群畜生嘴上说着给我办单身派对,其实就是闷久了自己想玩,一个二个没良心的灌得我胃疼,亏我们小骆疼我,大晚上的给我送药来。”罗宵拍着骆影肩膀说。
骆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有点窘迫地说:“离家近,不碍事。”
新娘笑他:“你之前还骗我说骆影是你亲弟弟,我要早见到人家才不会上你当,就你长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弟弟。”
等新人到了旁边桌的时候,前女友对着骆影说:“罗宵以前也骗过我,说你是他亲弟弟,说你叫罗影。没想到这把戏还能玩第二出,一大把岁数老喜欢这种玩笑。”
骆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半晌憋出一句:“我前段时间才知道你们的事儿。”
前女友听到这个笑了笑,全然不在意:“我俩早结束了,可和平了,新娘还是在他还我东西的时候在我店里认识的。”
骆影有点讶异,没想好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有点不能理解吧,没事儿,人与人不一样,我跟罗宵,包括他新娘,都属于不记事儿那种人,你当初看我们恩爱得不行,但断了之后也真没什么可纠结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找合适的就是了。我收他请柬的时候好多朋友都来问我,但我真不难受,过了就过了,我没什么好惦记的。”她说。
人与人不一样。
骆影回到家里的时候,脑海里老浮现出这句话。
人和人果真不一样,有天赋的人果真是游刃有余的。骆影是发自内心地羡慕这样的人,一辈子就那么长,不会浪费多余时间在与往事的斗争上。无论多真挚的感情,无论相处的时间在他们心里沉淀了多少,在该完结的时候,都能统统倾泻出来。
自己是不行的,骆影很早以前就心知肚明,对他来说,无论多轻微的情感,只要钻了进来,就会长久地沉积在里面,凝结成霜。
不然自己也不会因为一段没头没尾的感情沉沦那么久。
想到这里的时候,骆影的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他熟记于心的头像跳了出来,周泽尧问他——影哥,会开车吗?
骆影有点吃惊他会发这么一句话,想了想之后回了他——有证,但不怎么开。
周泽尧几乎是秒回——有偿代驾,上次的地方,影哥帮帮忙。
第七章
骆影到达周泽尧口中的案发现场时,看见段金坐在当初那辆运货车停靠的地方,手中紧紧攥着周泽尧的裤子,而被攥的人毫不在意地低头看着手机,旁边还有一个莫西干头,骆影认出也是当初一起吃火锅的人,正努力地把段金的手指掰开。
周泽尧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打了个招呼,把手机揣回兜里。
段金眯起眼看了骆影好一会,没有认出他,看上去很不悦:“我说过,有代驾没我,有我没代驾。每一个看过我喝酒的代驾,我都会扔进马里亚纳海沟里。”
“但他现在已经看到了。”周泽尧提醒他。
“他没碰车,就不算代驾。”段金认真地说。
逻辑鬼才。
骆影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海里。
“你知道马里亚纳海沟在哪儿吗?”周泽尧问。
段金沉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奥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