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得很专心,正在上色,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阿涛的存在,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直到他说了一句:“我忘了你画画时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
我方反应过来,问他:“啊?怎么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海风吹动他黑间带白的发,让他眼睛眯了起来。我立马缩回目光,每次看到他眉间的“川”字,我心里就莫名难受。
“我说,我忘不了他,尤其每天看着你成长,你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也是他给我安排的使命,所以我不想找其他人。”
我画画的手抖了一抖。
“阿涛,若是我长大了呢?不需要你管了呢?你会不会找其他人?你要知道,青春不等人,再过几年就……难了。”
我原以为他会有所动容,我原以为我的话语会让他改变想法,我原以为我想要他幸福的想法他会欣然接受,可谁知,他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孩子。况且,我单身习惯了。”
国庆长假很快就过完了,奶奶也要回东北了,不过她坚持要等我回校之后她再回去。
阿涛送我到校门口,我也没让他进来了,毕竟他这些日子忙。他还说送走奶奶后,他要去深圳出差。
我准备下车,但打开车门的动作忽然僵持了。他见我好生奇怪,于是问我:“怎么了?舍不得我?”
我倒吸一口气,说:“爸,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奶奶现在很幸福很开心,所以咱们骗她一辈子好吗?”
他不看我了,打开车窗点了根烟。长长的烟雾带着他的愁绪,始终盘旋在他的头顶,似乎烟雾不散,愁绪就会永存一般,他眉宇间的“川”字始终不见舒展。
“我就怕你不开心,你跟我是一类人,你还年轻,肯定要谈恋爱的。况且我支持你谈恋爱,不恋爱的大学时光是遗憾的,哪怕结局不好。你瞒着奶奶,又怕被她发现,成为了你自己的包袱。包袱太重,我怕你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所以我想着要不要向她出柜,你以后的路也会轻松点。”
“我无所谓,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我冲下了车,“嘭”一声关上车门,转身时,我落泪了。
为什么连这种抉择上都要想到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没有回头看他,脚步很沉重,但很快,因为我想立马消失在他的视野。
回校后,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了。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法语,与英语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我的基法老师姓张,叫张雨欣,是个声音甜美却有些虚胖的宝鸡人。从那节课开始,我对法语产生了热爱,以前只是憧憬而已。
开头的一周,日子很平静。我享受着阳光雨露,在青青草地上练着小舌音,在这多语种的校园里,我能听到各种语种的学生早读,他们的勤奋与努力,在校园树荫下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种恬静的生活持续了一周,一周后,一件让我想要自杀的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般让我惊悸万分!
那天是周二,下完课后郭沐瑶挽着我的胳臂又在说着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阿森,你知道吗,这些天男生宿舍老是丢东西,那晚法律系男生双代会结束后,宿舍被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没丢什么,甚至有些宿舍变成狼窝之后什么东西都没丢。那小偷有个特点,专偷玉佛!是不是有毛病?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觉得很悬,也觉得可笑,也没有信她。不过当我回到宿舍楼听人讲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发现郭沐瑶并未信口雌黄。
我突然想起国庆放假回家那天发生的事情。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在搜他的身,他乖乖地让他们搜,他支开我去了食堂,之后叫我把东西还给他。还给他的那件东西,正是小玉佛。
会不会是他?
天哪,我是个帮凶!
☆、第四章
我是个帮凶,我是个帮凶……
我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一种罪恶感让我无地自容地痛苦。我帮了一个小偷,这跟自己偷东西有什么区别?我害了人,而且我知道丢失一件昂贵物件是如何痛苦与不舍。
我突然极其地恨起了他来。他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要偷东西?
言语无法形容我心中的复杂情绪,我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好像随时都会断裂。我想要怒吼,想要飞奔到他面前,把他扒皮抽筋,把他挫骨扬灰!
我原以为我不再与他有交集,可谁知这次竟然被小人利用,而且他还如此洋洋得意。
这件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就好像在我心中打了一个结一般,成为一个死活解不开的心结。以至于上课的时候没有听讲,被老师点到名回答问题的时候竟然还活在梦中,后来还被老师说了一顿。
我想找到他,想要跟他将事情说清楚,警告他,不,命令他,把所有偷的东西还回去,就算不还,至少不要跟我扯上半点关系。就算他被人打死,或者坐牢,或者永生被人唾弃,都不与我相干!
星期四的晚上我晚自修回宿舍时,经过了一个宿舍。那个宿舍正在争吵,吵得热火朝天,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后来我发现是那个男生的宿舍在争吵,才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将他抬了出来,扔在了地上。他本就很瘦弱,骨骼与地板砖碰撞发出的闷响让我全身都缩了缩。我知道他很疼痛,但他就好像本就犯了错的人一般乖乖受训。
那胖子指着他怒喝:“死基佬,我警告你最后一次,最好乖乖把玉佛交出来,不然老子一刀剁了你的一枪两蛋,让你死无全尸!还有,宿舍你还是不要回了,真是恶心煞风景!这里不欢迎你!”
之后他们宿舍的门“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