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刚一挨枕头,困倦便顷刻间袭来。
许停烛眼皮黏在一块,完全扯不开,池赭躺在他旁侧,将两人换成面对面的姿势。
池赭抵着他额头,轻轻问:“小烛,该不会是今天我没在家陪你,你难过得哭鼻子了?”
许停烛意识逐渐迷离,压根听不见问话,他嫣红唇瓣吐露几个不成词组的字,等池赭凑来耳朵,只能听清对方微张唇瓣传出的舒缓呼吸。
大年二十九,池赭被叫回家充当司机。
他需要驱车,从城南跑到城北,帮忙从超市运年货回家。
往常这种情况,池赭都是在停车场等着玩手机,等池母打电话催他,他再乘电梯去付款处提塑料袋。
毕竟超市大喇叭循环播放“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实在过于洗脑,疯狂哄抢打折散装糖的大爷大妈也令人头疼,池赭对所谓的年味没什么执着,每年都极不情愿在大年三十前去超市凑热闹。
不过这天,他将车倒入库,便流畅地拉好手刹熄了火。
池母挽着池父刚跨出车门,没走两步就听见锁车的滴滴声,顿时诧异不已。
她旋身,见池赭迈开长腿自车后绕过来,错愕道:“你要跟我们一块儿上去?”
池赭被母亲惊疑眼神弄得有些脑瓜子疼,他佯装自然地向前,睁眼说瞎话道:“恩。最近年纪大了,想吃甜食。”
池赭潇洒地单手推车,气场全开,将逛超市逛出了走秀感觉。
池母好多年没同儿子逛过街了,今天走路都比平时走得更加挺拔。
池赭立在一堆卤味旁,长身玉立,趁着池母在等人为卤味装袋,他掏出手机,单手给许停烛发消息:想吃什么?我在逛超市。
不到一分钟,消息便回回来了:不用了先生,我自己买就行。
很快手机又震动起来:反正你还要几天才会回家。
许停烛字里行间,全是小心翼翼的控诉。
池赭能想象出对面委屈巴巴、瘪嘴打出这两句的模样,原本他想顺便告诉许停烛好消息,如今却勾起唇角,想使坏逗逗他。
刚准备打字,池母就提着猪尾巴和兔头回来了。
见池赭满面春光地注视屏幕,池母愣了愣,下意识凑过头来,池赭立即锁屏,自然地将手机揣回兜,继续推车向前。
池母刻意落后两步,同池父使了个眼色,而后她追上池赭,意有所指问道:“儿子,你方才在同哪位姑娘发短信吗?”
池赭绕过卤味和蔬菜,走向平时瞅都不瞅一眼的零食区。
他立在货架前,视线逡巡片刻,取下一袋黄色包装的“乖乖”,翻到背面将“乖乖欢乐唱”歌词拍了下来,给许停烛发了过去。
他抿紧唇瓣,嘴上含糊道:“不是姑娘。”
池赭打了个“乖”字,发送成功,对方已读。
屏幕上方不时显示“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却又什么也没了,如此反复过几回。
池赭走到不挡人的位置,踩着推车下方横杆耐心等待,他余光瞥见池母沮丧神情,句子在舌尖绕了几转,便脱口而出:“不过……他的确对我挺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八章“看来是想把垃圾桶套我脑袋上。”
接下来的购物时光里,池赭噤若寒蝉,池母拐弯抹角打听那位“姑娘”的讯息,池赭支支吾吾,全打太极糊弄了过去。
只要是池赭不愿开口详说的事,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只言片语,池母知晓他的德行,没多时便放弃了,专心沉迷于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懂了,”池母从货架取下几袋红枣,检查完生产日期,没看价格就往购物车扔,她叹气道,“你之所以告诉我这事,是想叫我别逼你相亲。”
池赭不置可否,顺手拽出卡在购物车缝隙的一袋零食,强迫症般垒成一叠,他笑了笑说:“对啊,毕竟过年是催婚高峰期。”
尽职尽责地将东西运送回家后,池赭陪父母看了会儿电视,广告里的人都穿上喜庆的大红袍子,跳着不知所谓的舞蹈,池赭坐在单人沙发,看得昏昏欲睡,便埋下脑袋噼里啪啦戳手机。
一小时前,许停烛回了条消息,只有两个字:不乖。
别扭的许停烛令池赭整颗心都软了,他轻快回了句“不乖就回家收拾你”,对话就此断了。
池赭退出对话框,戳开,将4G切换成WiFi,又切换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对面依旧没有回信。
他薄唇轻抿,面上再无其余异状,然而池母今晚不时瞅他几眼,自然比平常更敏锐,见池赭神情微焦虑,眼睛就差黏手机上了,池母连最爱的八点档都看得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