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这一的犹豫,就犯下了他这辈子最不可饶恕的错!
路扬,不仅是高宇从小的依靠,也是曾在他们创业的浮沉中给予他们温暖的人,每次他们没日没夜做策划、赶项目,路扬都会做很多好吃的给大家伙送来,温暖每个人的胃,让大家更有奋斗的力量,公司有人生病了,没人腾出时间来照看,路扬都会帮忙跑前跑后地照顾,虽然他不曾在公司任职,但大家早已把这位路老师当成自家人。
而他,竟这样把“家人”一把推进泥坑里,染了他满身脏水,还要拿着他的破败去威胁他们共同的好朋友!真是笑话,他此刻恨不得跪到路扬面前忏悔。
只是事已至此,现在打退堂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暗自思忖,决定先离开这疯子身边,再把新仇旧恨一笔一笔算清!
苏钰长吐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不知余总下一步打算?”
余承笑着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猥琐样:“这就对了嘛。苏总继续发挥你的作用,在市场运营方面再下点功夫,挤占市场份额,最重要的是把他那边的设计团队给我挖来,让高宇给我滚出安市。否则,不仅这路教授的视频会满网飞,你的名声也保不了了,懂?”
离开余承的办公室,苏钰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搭眼一看,心跳漏了一拍,半晌他才接通电话,声音发紧:“喂······”
“苏钰,是我,高宇,你忙不忙,帮我个忙吧。”
苏钰私下看了看,拿着电话转到消防通道口,又确定周边没人,才说:“什么忙,你说。”
高宇沉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那个······余承那个王八蛋为了整我给路扬下了套,现在他手里有我俩的把柄······反正就是一段视频,你看你在余承那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对那边比较熟,能不能帮我把视频原件和备份拿回来?”
苏钰咽了下口水,哑着声音说:“偷······偷东西啊?”
电话那边“啧”了一声:“怕什么!路扬对你、对我是不是挺好的,现在他让人欺负了,咱们是不是得尽力保护他?再说了,那视频不是什么正当途径得来的,也不是什么正当的事儿,就算丢了,那王八蛋也不敢报警!”
苏钰思绪几番沉浮,他当然不怕了,高宇也算是点了一条路给他,可这路并无出口,那个余承自然是会把东西藏起来,他能猜到的地方,那混帐东西会猜不到?
苏钰无声叹息:“高宇,不是我不帮你,我······我也是刚知道这事,东西在哪,我不知道也没办法找,他总监视我,我干什么联系什么人他都得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对不起。”
电话那头“唉”了一声:“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关键是得保住路扬,我没脸见他,只想着解决了这事,再去请罪!”
苏钰呆立在原地,整个人被那一股叫做“良心”的血冲得头重脚轻。
半晌他才绷着嗓子问:“余承什么条件?”
高宇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他想让我卷铺盖离开安市!我去他奶奶的龟孙子!威胁老子?老子偏不低头,我看他还能把滩浑水搅出花儿来?我还就不信了,他小小一个家族企业,还能罔顾法律,搞什么桃色陷阱?”
“你要干什么!”苏钰紧张地开了口,他有些担心,担心高宇动用法律手段来解决这段说不清的事情,要是余承疯狗乱咬人,他怕是不仅要在亲友面前失去尊严,还会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的,“这件事从长计议,只要你还没有紧逼余承,还没有一口回绝他,这件事也许有余地,比如,比如你答应他——创业嘛,咱三起两落,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不是挺过来了,不能立足安市,咱还能去别的地方,北京、上海,还有深圳,都是不错的地方······”
“你不用说了。”高宇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当然考虑过这条路,可你想过吗,今天退步了,他就能放过我们了?要么咱们就毁了那个视频,要么那就是个定时炸弹,遥控器会一直被余承捏着,咱们都跑不了!路扬跟咱们不一样,他是老师,身份特别,不能和这种事有任何粘连,他和咱们不一样,你有能力保全自己,我也可以东山再起,但路扬没有退路,为了他的未来,为了他的声誉和事业,我不能让步!哎,容我再想想。”
挂掉电话,苏钰眉头拧成了一团:路扬不一样?路扬要被护着,顾泽也要被护着,唯独他,不用被人惦记和保护。他摸了摸自己腰上的淤青,“离开吧,不值得”的念头腾地从心底升起,而后疯狂伸出口器,吞噬他那颗还算冒着热气的心。
第八十五章
天灰蒙蒙的,病房内温度倒还算暖和,向北坐在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盯着盯着就觉得身体有点热,他松了松衣领,瞧见路扬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路扬手腕处的淤青上,心里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疑惑,像路扬这种人一没有夜生活,二不可能得罪人,到底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他微微一叹气,伸手摸了摸路扬的脸,想看看他还烧不烧,可他手心太烫了,衬得路扬跟冰块儿似的,完全无法辨别冰块扬的体温,于是他索性站起身俯下身子,学着记忆里他爸爸试他体温时的动作,将额头抵在了路扬的额头上。
正当他仔细感知路扬体温时,路扬突然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在两厘米的距离里猝不及防地交织在了一起。电光火石间,向北觉得自己体温蹭蹭上涨,整个人原地化身小火炉,开孔的地方都在冒热气。
他急忙直起身子,掩着嘴干咳了两声:“醒啦?渴不渴,饿不饿?”
路扬一睁眼就看见梦里把他从泥潭里捞上来的人,心里突然一慌,幸好那人嘘寒问暖的话,压制住了他想一把拉住他的冲动。
他盯着向北泛着红潮的脸,不由自主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心里只是微微一颤,便再没有了任何感觉,他低下头,声如细蚊:“帮我倒杯水。”
向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路扬在说话:“哦,好——壶里的水不热了,我去重新打一壶。”
“手机呢?”路扬抬起头,对上向北的目光,向北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僵住——他现在实在看不得路扬这般病弱的样子,我见犹怜,让人有种跌入悬崖的无力感,可又是那么的甘之如饴,让人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将他搂进怀里好好疼惜。他努力找回自己的神思,慌忙地将手机塞进他手中,提着壶就逃走了。
等他回到病房,他看见路扬靠在床头,微侧着脸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天空吝啬地挤出一抹阳光,随意扔到路扬脸上,他的侧颜在金色的朦胧中泛着冷光,仿佛对这阳光毫不领情,只是把自己封在寂静的角落,封在只有他自己的地方。
向北皱起眉头,走进病房,倒了一杯热水,递到路扬手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还不舒服,咱再住一天院?”
路扬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低着头,不停地边吹热水边小口“嘬”着热水。
向北无声的叹息,本来两个人在一起话就不多,最近也不常见面,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别说此刻的路扬完全由着真实的性子来,根本没有维持“礼貌”交谈的心思,他只好颇尴尬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端起手机,假装玩游戏,目光却越过手机,在路扬微微撅起的苍白嘴唇上扫来扫去,前一晚二人抱在一起的场面被他在脑海里不断加工,甚至有了好多本没有发生的细节。直到他目光触及路扬手腕上的淤青时,一颗乱蹦哒的心才瞬间归位。
他和那道淤青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没能压下心里的疑惑想一探究竟,然而每次刚一张嘴,那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就从齿缝里漏了出去。几次三番,他便没有问的心思。
算了,还是那句话,不管路扬如何想的,他都会陪着他的。
这样想着,他竟旁若无人地点点头,吓得他自己一激灵,神思归位,他看了一眼路扬已经快见底的杯子,起身道:“我再给你倒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