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白泽是传说中逢凶化吉通晓万物的神兽。

在当康看向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神兽的人形，广袖宽袍仙气飘飘，脸上带着和当康很像的神兽同款温和笑容：“当康，我来接你。”白泽的目光转过风雪的脸上没有停留，却多看了顾风商一眼。

当康也看过去，这才有些惊讶地站起来：“这只小公狐狸好像被封印了。”

风雪紧张起来，期待地看着白泽。

她和莫阳给顾风商明里暗里不知做过多少检查，可是始终只能查出来是被封印，至于是谁封印的是什么封印以及如何解封，却没有一点头绪。

而白泽通晓万物，或许就知道答案。

风雪他们也曾尝试过来秦林山脉这里想要请白泽帮忙，然而隐在秦林的异兽们多是清高孤傲的，哪怕是最与人为善的神兽们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和善，他们生而开智，并不会认为一个妖怪修炼个三四千年就多值得高看一眼。

之前数次的求助，风雪和莫阳甚至连白泽的面也没有见到。

白泽并没有多看，弯腰扶起睡了太久腿软站不起来的当康，然而当康却赖在地上，蹄子懒洋洋地抬起来一只：“这小公狐狸是怎么回事？”

白泽无奈地摇摇头，席地坐在当康身边：“算是无妄之灾。”

二十五年前，一觉睡了十多年的风商踏出了自己睡觉的洞窟，这一觉睡得远远超过自己的预估，而出了门那只二百年还没修成人形的小狗半透明地炸着毛站在在一堆尸骨旁边，朝着洞口的方向呲牙。

洞口站着一个无常，无常看了看小狗，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大妖，自认打不过大妖，灰溜溜地走了。

风商垂首，小狗一如还活着时一般跑到他的脚边，可惜它现在蹭不到活物。

陡然间，小狗终于明白过来，那是顾风商在它眼中看过最人性化的神情，震惊、恍然和说不尽的悲伤不舍。

风商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的话，只要小狗能修炼出人形，他们就结成道侣。

法力凝实了小狗的魂魄，风商抱起如今轻的仿佛没有重量的小狗，闭了闭眼，抚摸着它的脑袋：“走吧，我送你去轮回。”

“呜呜！”小狗咬住风商的衣领，只在山上靠着主人作威作福的小狗很好懂，它不愿意去轮回。

一旦轮回就意味着会忘记一切，他不要忘记主人。

风商抚摸着小狗，垂眸看着它：“你必须要去轮回。”

地府鬼界自成一体，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中都没有鬼修的方法，更何况只有人类死后才能得到机缘成为鬼修，从没有一只狗死后还能成鬼修的，不得修炼的魂魄在死后会慢慢消散，那时就真的什么也不会留下了。

“人族得天道偏爱，于修行一道比妖族容易千百倍，你要转世成人族。”风商并没有停留，他似乎信心满满，可实际上满心的茫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阵的空落和揪痛：“在你长大的这段时间，我会找到你，给你准备好人族修炼的功法。”

小狗依旧咬着风商的衣领，它不大懂主人的意思，只知道摇头。

风商一路沉默，直到站在地府之中，六道轮回之前。

小狗的挣扎达到最大。

风商望着小狗的眼睛，他突然变回原形，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狐，狐狸咬住了狗的脖子，从嗓子里发出嘶鸣的呼噜噜的呜咽声：“你这只蠢物，但凡聪慧一点化成人形。”后面的话，风商没有说下去。

他松开了狗的脖子，压在狗身上舔着狗杂色却梳理得干净整洁的毛：“不用怕，纵然你会忘记我，但我会找到你。”

风商将小狗交给了地府的无常，亲眼看着它投入人道。

无常：“大概十个月后，您的道侣就会以人身出生。”

“嗯。”风商收回目光，摇身变回人形，翻手一块凝结着浓郁鬼气的珠子递到了无常面前：“他会转世到哪里。”

“这……”无常犹豫了一下，可显然那浓郁的鬼气让他无法抗拒，小声地说道：“京都姓林的大户。”

“多谢。”风商将珠子扔给无常转身便离开。

风商孤零零站在空中，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既不知道现在人间是何朝何代，也不知道如今的京都到底在哪里。

风商正想掐算看能否找到自己姐姐和莫阳他们在哪，他的姐姐风雪常年在山下人族间行走，人族的事情必然是清楚的，然而妖族本来就不擅长也掐算之道，他还是早年认识几个还算靠谱的人族道士和尚时学了个皮毛。

然而，还没等风商算出个苗头，突然心下一惊，看向某个方向。

粗长的蛇身傲立在山壁之上，背上四只翅膀展开，仰头对天嘶鸣，六只尖锐的足爪牢牢抓住山壁，风商惊讶地看着那只异兽，那是肥璭，生于太华之山的异兽，一旦现世则天下大旱。

风商虽然甚少下山，但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早在几百年前，世上还存在的天生异兽便藏进了秦林山脉中，据说那里曾经是通天之木的扎根之处，通天之木被劈断后在秦林山脉中形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异兽们便藏身在那里。

毕竟，不知从何时起，天道便不允许这些天生异兽包括仙神们出现在人间，神兽或许还好，凶兽现则天雷落。

风商转头就想跑，他扛过九十九道天雷是不假，但是天雷也不是能随便挨着玩的，况且那不是一只肥璭，那是一群啊！

然而因小狗死亡而神思恍惚的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风雪目瞪口呆，风商也觉得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