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夏笑了起来。心里最后的一颗石头落了地。
“那我们都是一样的。”
FIN
第四十五章盐的故事(六)
明楼这一辈子,操心了大半辈子的钱,最不操心的也是钱。
早年间,一枝枪,一卷绷带,一瓶吗啡,一百枝,一百卷,一百瓶,哪里买能便宜三五个点,凑多少运费才最合适,桩桩件件都在他脑子里。
后来这些事不用他管了,又有别的事要记,他记得住美国三个月和十年国债的利率,纽约证交所的收盘点数,各种主流货币的汇率,原油和黄金的价格……重要的宏观经济数据也好,主要的大宗商品的价格也罢,他都能记下来。
金山银海在他手中流过,经他和明诚手的账目,一真一假,最老练的会计未必能查出一丁点破绽。但那是别人的钱。自己筹来的也好,别人转交的也好,只要是花在别人身上,一分不曾错过。于是凡事盈满则亏,到了自己的生活上,花自己的钱的时候,那可就全乱了套了。
一品脱牛奶?一根法棍?一磅腓力?一块手表?反正他只管听数,然后填支票。到了美国后,绿票子乍一眼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弄混华盛顿和富兰克林的事隔三岔五总能发生一回。明诚有一次打趣他,亏你还是学经济的,大教授,两个博士学位,钱都数不清楚。
明楼一本正经反驳,算不好帐的经济学家才是合格的经济学家。不然干嘛不去学会计?
明诚对这种理直气壮无话可说,然后,还是认命地定期看一眼明楼的钱包,给他塞上足够的现金,确保明楼不缺钱。
所以,在明楼管不好自己的钱这个问题上,明诚确实也有点责任。
FIN
现在知道谁是家里说了算的了吧……
盐的故事(七)
联大散会后,连轴转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满溢于心的喜悦则可以洗去一切疲劳。作为庆祝,在启程回国前,乔老爷给团里的大家放了假,规矩是结伴行动,不落单,不去违反组织纪律的地方,天黑前必须回到驻地。团员里的年轻人不多,有些人顾虑大,宁可留在驻地加班、整理文件甚至睡觉,就是不离开酒店;但也有人想得开,大着胆子拉上个同伴,去看曼哈顿的街景。外访的津贴还在呢,谁没有个父母家人,总要带一点什么回去吧。
维夏比大部队到得早,不少人想约上他,指望他带个路,做个伴,可他都拒绝了。
倒不是他胆小,而是想起上一次在楼伯伯家做客,留宿一晚第二天离开时,楼伯伯同他说,等你这次的工作结束,要走了,一定要和我们说,再来家里做一次客。当时的维夏不敢答应自己完全做不了主的事,只支吾着说,有空一定来看两位伯伯。而现在得了假,他思前想后,一咬牙,给乔老爷打报告,说这想单独行动,去看父亲的老朋友。
这报告自己都打得心虚,绞尽脑汁把楼景明的职务写上,本来还想多写一句是爱国华侨,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之类,一想其实对方根本没交过底,全然看不出政治立场和态度,而程伯伯则是商人,更无甚可写,他做好了被驳回并挨批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硬着头皮交上去的报告居然批准了。
不仅批准,团里的领导还把他叫去房间谈了个话,表明楼景明先生确是爱国华侨,多年来对我国的独立解放事业均有支持,是生活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爱国友好人士,我党的老朋友,也是联合国系统内的亲华派,在我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一事上,做了不少工作,故特允许明维夏同志代表组织前去探望。
这一定性,维夏也不知道为什么,欢喜得牙齿都在隐隐约约地打颤,后面强调的纪律什么的统统没听进去。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和领导告了别,忽然又被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