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还是祝你顺遂平安。
二十岁生日快乐。”
看来的确是秦往。
季白凌先是云里雾里,原谅他在天文学上的造诣实在浅薄,百度回来后却有点说不出话来了。看见那些矫情的网友们将冥王星和卡戎拟人的神乎其神,都觉得冥王星即便被除名,但他也不会孤独,因为有同样孑然的卫星卡戎永远的陪伴。
秦往是不是一直也将他们看作冥王星和卡戎呢?陪伴着孤独的彼此,却让彼此不再孤独。
季白凌盯着屏幕的眼干得有些生疼。秦往期待着两颗星大气交互的证明,也妄想着他们之间能够不只是共步,而是携手的行进,可分明他们那时差些就要永隔天涯了。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漫天飞雪的多伦多深夜写下一封信件的呢?
他决定暂时原谅一下秦往了,季白凌搓着手望着电脑屏幕上短短的百字,又看看手机——他在等,如果秦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有觉悟的回他电话还记起他生日的话,他可能会考虑在明天天亮之前赦免秦往的罪行。
他的确没等来什么电话铃声,而是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季白凌正在气头上,是谁这么晚在敲门?!如果真是保险推销的话,他一定会不考虑他们职业的艰辛而给他们一个闭门羹的。
而这一系列的胡思乱想都终结在打开门的那一个瞬间。
——秦往,回来了。
秦往好像是急忙忙赶回来似的,穿着灰色的大衣,戴着驼色的格纹围巾,他从围巾中抬起整张脸,眉睫上也缀着雪,鼻尖冻得红红的。看见季白凌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也舒展开来,琥珀的眼里闪耀着群星,好像夹在发间,落在肩头都的雪粒也会随之融化。
“你,你怎么回来了!”季白凌发觉自己舌头也快要捋不直了。
秦往不答,只将身上的围巾拆下一圈,套在季白凌的颈上,又用受过风雪仍然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季白凌生着冻疮的手,垂下眼朝那里哈气,白雾在空气里跳跃着。
季白凌鼻子一阵酸楚,什么愤愤在看见秦往的一瞬间也消失了。他埋进秦往的胸膛,撒娇似的蹭着,又抱住他,半晌,季白凌闷闷开口,“秦往,今天圣诞节……”
秦往好像笑了一下,“嗯,圣诞快乐。”
季白凌又提醒道,“昨天是你生日。”
“嗯,我二十三岁了。”
季白凌露出犬齿,用拳狠狠锤上秦往肩头,什么大垃圾人?!
秦往好笑地握住季白凌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手指,又轻轻摩挲他手腕上那个泛着温润光泽的银亮手镯,弄得季白凌头皮发麻。
“别看了,又肿又烂,如果冻疮也分等级我肯定是癌症级别的。”季白凌将手连忙从秦往手中抽出,却被秦往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只见秦往好像突然敛了嬉笑神色,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方形小盒,然后别开眼向季白凌打开它,里面赫然是一只精致的戒,被家中的暖光映得明亮,上面含蓄嵌着的颗颗小钻折射出璀璨的光。要怎么形容呢,委婉而直白,它的美丽在这两者间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平衡。
秦往什么话也没说,而季白凌是说不出话。
他痴痴地望着秦往,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生日快乐。”半晌,秦往低声道。
季白凌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是生日该送的吗……”
他才想起来秦往三月前走前的夜里偷偷量度他手指的粗细,被抓包了还说是要比较一下季白凌冻疮后手指究竟膨胀了多少。而季白凌也傻兮兮地信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秦往送戒指这样的东西。
秦往幼稚地想着,在季白凌生日这一天送给他戒指,那么他每一年过生日都会想起他,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名字深深镌刻在季白凌的骨里,直到生命终结才会随之消逝。
“人家都是对戒好吗,我……我要是傻兮兮地只一个人戴出去得多蠢啊……”
然后秦往又拿出另一只款式相似的戒指,让季白凌给他带上。季白凌握着戒指的手都在不住颤抖,他觉得这个小小的饰物和这个简单的仪式都神圣极了,重得他难以承受。
要说季白凌这些年究竟有什么成长的话,那大概就是自信。那是秦往一步一步教会他去领悟的感受,让他知道自己值得被爱,值得拥有爱。
于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难以承受,却知道他该承受,这份爱不属于他又能属于谁呢?
季白凌握着秦往的手,虔诚地将戒为他戴上,又抬眼看秦往,好像他的眼眶也是莹莹的。
秦往从盒子下方拿出一条银链,将戒穿上去,解释说季白凌如今的手指肿得像是一根根小萝卜,只能开春再为他戴在手上了。
然后秦往将门关上,反身将季白凌抵在冰凉的门上,偏过头为他穿戴着这根意义特殊的项链。
秦往弯着腰,长长的睫随着瓮动在季白凌的脸颊上搔着,耳朵也红红的。是他一贯的认真做派,也是他天生的害羞的模样。
他替季白凌扣好项链,微微起身望着季白凌。季白凌满心装着沉沉的情意,搂住秦往的颈就吻他,缠绵又干脆。
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季白凌只觉得他太幸运。他一路走得太过艰辛,至爱一个个的离去,留下他伶仃在人世间。世上有太多不公,太多无可奈何,季白凌除了顺从以外毫无办法。
可秦往出现了,在他少年意气时,一手将迷惘着的季白凌拽出深沼,告诉他,你很好,你会赢来别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