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里夹着书签,书签停留的那一页,分别用法语跟英文写着一段话。
冯袁休抿着唇死死盯着这页正中间的句子,沈瑜喜欢加缪,所以他知道这句话。
身后的年轻人把脑袋搁在他肩上,非常自然,“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却又如此真实。”然后他问,“这像是我这个未成年人写的吗?”
冯袁休把身体移开,“是不是你写的,你自己没一点印象?”
年轻起身,从餐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堆纸,纸上写满了这句话,“为了让自己死心,我昨天夜里做了无数次对比,可是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我的笔迹。”然后对方把烟头掐灭,坐回他身边,“我要知道真相,哪怕我是个精神病、变态、杀人犯,我也要知道真相。”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但是他很坚定。
“行了,我知道了。”冯袁休低头,他的眼神一直没能从这一页上离开,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013
卫南叙做过梦,梦里,他被捆绑在一个残破的石屋内。你很难去想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破烂的屋子。
寒冷跟疼痛,是他最为真切的感受,就像那天他醒来一样。
他的下`体撕裂般疼痛,一个肮脏的男人压住他,捂住他的嘴,在他干涩的身体里疯狂进出。他哭得很厉害,眼泪跟鼻涕让他差点被呛死。
男人干完之后,把他丢在了那个肮脏发臭的床铺上走了。他走到一个洗脸盆前,用有些浑浊的水洗着一条破布。水很冷,他用满是冻疮的双手艰难地拧干这快破布,擦洗着手上的下半身。
精`液从他的身体里流下,他因为疼痛,“呜呜”哭了起来。奇怪的是,这显然不是一个男人的哭声。
所以他抬起头来,简陋的用钉子固定住的镜子就在他面前,他愣愣看着镜子里的人,那是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孔,她干燥的脸上有裂痕,毛躁的头发蓬乱得像个乞丐,她裹着一个军绿色的油腻棉袄,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他在梦里成为了一个被强`暴后丢弃的,垃圾一样的女人。
卫南叙不知缘由,但是他觉得愤怒。他不觉得这个女人可怜,不觉得伤感或者羞耻,他只是觉得愤怒,愤怒使他想杀了那个施暴者。
杀人,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前提是,如果梦里能杀人的话。
卫南叙被铃声吵醒了。
他想起自己要求他的律师早上过来一次,陪他寻找真相。他想知道真相,但是实际上他更喜欢对方存在的感觉。
卫南叙并不抵触这种想法跟欲`望。他只是偶尔会觉得困惑。在他昏迷苏醒的初期,他不止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愤怒与死亡本能。
就像刚才那个暴虐的梦境。他想,他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虽然他隐藏的很好。
他应该看过一本书,关于精神病的。
有边缘性人格障碍的个体,处于原始的、强烈的、未整合的和他们所无法控制的情绪影响之下,这些情绪变得容易与他们相应的认知系统一起被激活。
这些个体不仅变得愤怒,而且他们也会认为他们的愤怒有正当的理由。这种反应不仅是情感失调,而是认知失调。
所以他们更容易使用最原始的防御机制。比如摧毁秩序、回到前生命状态的冲动。
卫南叙想,他应该暂时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疯狂。
卫南叙转过身,他笑了起来,“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连一个电子设备都没有?”
他的律师现在柔软的沙发里,翻着手里的无聊小说,“你有手机,在警察那儿。”
卫南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试图让自己看上去焦躁,“到这个屋子已经第三天了,但是我的记忆却毫无进展。”他跑到律师面前,“你接案子的时候他们对你说过什么么?”
“你知道我不能跟你说这些。”他的律师显然还深陷自我厌恶之中,所以他来回翻着那本他并不感兴趣的诗集。
“你把你那根插进来的时候可没考虑这么多吧。”非常幼稚的威胁方式,但是很快奏效了。
他的律师坐起身,“你跟我刚开始见到的你有很大区别。”他的律师叙述着一个事实,“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卫南叙非常喜欢对方细微的观察力,他笑着附身,亲吻对方,“你更喜欢哪一个?”
“都不喜欢。”他合上书,显得烦躁不安,岔开话题,“你要知道些什么?”这是他应对困扰的方式。
卫南叙拉过木椅,倒着跨坐在椅子上,把脑袋靠在椅背上,“信息同步,跟你一样就行。”
“好吧。”他的律师皱着眉,开始为他讲述一切的开端。
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