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袁休不曾感受过这样的被人需要,也从未感受到这样的需要他人。
沈瑜需要他,但是沈瑜用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她的爱是无法拥有便要毁灭,使之归于虚无。而卫南叙则不同,他愿意臣服他,诱骗他,使他绝望、沉沦,他们将共有共存,无论何种状态,显然卫南叙喜欢存在与真实。
冯袁休看着卫南叙的背影,密闭的空间内,他突然觉得如此安心。
“你在看什么?”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冯袁休的思绪。
冯袁休这才记起身边坐着的这个小女孩。
他并没有与她说过什么,她骤然闯入,他们三个突然离开,他一路上并没有去追问什么。他想,这大概就是卫南叙所谓的“妹妹”了,他听卫南叙叫他南书,他们的名字很像。
“我在看他开车。”他如实道。
“南书,这是冯袁休。”卫南叙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心情不错地介绍了起来,“袁休,这是卫南书,我妹妹,真的妹妹。”
冯袁休察觉到他话里的一丝笑意,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的确是真的妹妹。”
卫南叙想起初见时的事,“那时候你显然把我当成疯子,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自己不也怀疑过么?关于你的妹妹。”
卫南叙点点头,“也是,不过南书来了,我就恢复了。”
冯袁休发现这个“妹妹”就是那些视频里的女孩,她的声音既年轻又冷漠,非常具有辨识度,他不过听了她说的几句话,就立即发现了这个事实。
他想问些什么,关于那些谋杀,关于这个小女孩,但是疑问太多,眼下恐怕不是追问的好时候。冯袁休瞥了眼卫南叙的侧脸,不禁想,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说清楚的。
他忍不住瞥了眼身边的小女孩,这个女孩比卫南叙还年轻些,也更漂亮。当然,一个小女孩儿,肯定是比卫南叙更担得起漂亮这个词儿的,但是她看上去讷讷地,一语不发坐地在那儿,像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因此并不这么讨人喜欢。
也许是察觉到了冯袁休的目光,对方突然转过来,“你好,冯袁休。”她仿佛才接上卫南叙刚才的话似的,“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南叙的照顾。”
冯袁休点点头,“也没怎么照顾,不,我跟卫南叙应该算是互相照顾。”他试着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他想,自己毕竟是整车唯一的长者,总要做出点样子来。
可是下一秒,那边的小女孩就突然靠过来,抱住了他。冯袁休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想到卫南叙在开车,为了防止惊扰到对方,所以他没有出声。
女孩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她身上有年轻女孩特有的香味,这点年轻显得极具煽动性,无关冯袁休的性癖与爱好,他承认对方作为年轻异性对自己所具有的诱惑性。
所以冯袁休不大喜欢这样的距离,既不妥当也不安全。他伸出手,想推开对方,但是对方显然用了些力气,冯袁休想不动声色推开对方的行为显然没能奏效,不仅如此,女孩还顺势贴了上来,凑到他耳边,对着他突然唱起了歌。不对,准确的说,像是一段低声的嚎叫,或者发声练习?
冯袁休任凭对方抱着,因为情况过于奇怪,他下意识皱起了眉。为什么卫南叙的妹妹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做起了发声练习?
似乎是从后视镜里察觉到了什么,那边的卫南叙突然出声慢下车速喊道,“等等,南书。”卫南叙的话音刚落,他们就正好出了隧道。
女孩放开他,拉开二人的距离,突然轻声道,“袁休,开窗跳下去吧。”随即她转过脸对着一脸焦急的卫南叙又说,“南叙,现在在高架上呢,你好好开车。”
冯袁休惊讶地看着女孩,可是身体却突然变得困倦起来。他觉得浑身昏昏沉沉,燥热不安,他想,他觉得热是因为车内的空气不流通,他需要打开窗户透透气,但是紧紧打开窗户是不够的,他应该试着把头探出窗外,好像还不够,他应该下车……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爬出车外,重重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袭来,身边有剧烈的撞击声、刹车声,四周一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那边的卫南叙却只能死死地捏着方向盘,“南书!你他妈疯了吗!”
小女孩轻轻按下按钮关上窗户,靠在后座上,露出一个笑来,“好好开你的车南叙,我们回家了。”
037
冯袁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不断贯穿他的身体,把他按倒在床上,将他的躯体扭曲成诡异的姿势。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对方的体液将他带到了深渊的最为深处。
他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空气中消毒液的味道刺激着鼻腔,他慢慢睁开了双眼,也许是眼皮受伤过于肿胀的缘故,他的的视野变得异常模糊而有限。
“袁休……你总算醒了。”肖凛坐在床边,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渣,看上去憔悴异常。
冯袁休望着对方,想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可是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有点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下,渗进了他的发丝里,沾湿了枕巾,这眼泪突然而毫无缘由。
肖凛握住了他的手,“袁休,喝点水吧。”他把护理床摇起来,让冯袁休坐起身,然后把插着吸管的保温杯递到了对方唇边。
冯袁休的确觉得喉咙口干涩而疼痛,他轻轻吮`吸了一口杯中的热水,才说出了第一句话,“谢谢你。”
肖凛看着他,表情复杂,“我接到一通匿名报警电话,说你被人挟持了。”
冯袁休他靠在床上,轻轻闭上眼,“肖凛。”他说,“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