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沈白父母的房间安静极了，沈母侧躺着身子不知道睡没睡着，只能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声带着鼻塞。

沈白的爸爸沈康还半倚在枕头上借着阅读灯看财经报刊。

“老头子，你说。”沈母突然开口，沈康赶紧摘下眼镜，连带着杂志往旁边一放。

“说什么？”

“你说，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全都做错了。从一开始我替我弟瞒着家里让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到后来事情暴露他在我眼皮底下溜走，再到今天我们的儿子终于亲口告诉我们他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才让咱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你们都在顾及我的感受，迁就着我因为弟弟的事情一昧自责的心。”

沈康伸手关了阅读灯，屋子陷入黑暗，谁也看不到谁的过去，谁也望不清彼此内心的挣扎。

“一家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嘛？互相敬慕，互相爱护，互相包容。你看我们的儿子已经很懂事听话了，应该骄傲才是啊！”

沈康这句话并没有急于否认妻子的疑惑也没有认同，他不想妻子自以为是恶人，也不想一家人再因为这个本该同样拥有尊重的同性问题再生隔阂。

“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沈母转过身，在被子下面握住沈康的手，“我不仅没照顾好家里还让我们的儿子憋屈了这么多年。”

沈康也环过妻子，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们是一家人。”

沈白太累了，最晚在家闹了一场，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只是厨房的锅里还热着粥。

他随便洗了把脸，把锅转了一圈后，又把厨房和餐厅仔仔细细巡查一遍，没发现任何他们留下来的字条。

“到底今天是什么一个状态啊？”沈白有点摸不清，但是又不敢打电话问过去，怕再问着急了出点意外。

“算了，今天在家大扫除。”

沈白吃完饭给齐天发了条微信。

——今天大概不能回去了，家里有事。

齐天睡到中午才醒，看到沈白的消息有点心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得想个法子去救他。他翻着手机找到李思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大白说他们一家正在吃叔叔阿姨带着打包回去的晚饭，”李思的车子停在大院旁边的路上，“我说你们两个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你看到了吗？”李思往前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你从这个房子往前顺着数过去，第五栋是他们家的，再下一户是我家的。一会你可别走错了。”

“好，放心。小白有你真是幸福。”

“那可不。”李思得到夸奖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李思，”齐天落下车窗，望着不远处大院里的斑驳灯光，蓦然开口，“你知道第一次我俩以男朋友身份自居亲吻对方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那晚我们谁都没有喝酒，我却有点微醺。他坐在你现在的位上置，我就坐着这儿。那晚我们就像现在一样，沈白明知距离他家位置不远，却没有推开我，毅然红着脸让我亲了上去。”

“我当时就在想啊，”齐天把手背到脑后，枕了上去，“他这么好这么乖可又这么傻的一个人，明知这么危险还是任我欺负。我这辈子都不能走，我得罩着他。”

终章.第五十章

李思被他说的鼻子都有点酸，他假装镇定地对着外面的夜色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一会儿他们吃完饭我就带你过去，但是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他们家没什么讲究的，叔叔阿姨都挺开明的，反正你进去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就行。”

李思在车上不安地叮嘱着。

“我都记住了。”齐天笑着不住点头，“我说你怎么看上去比我都紧张，你这样可不行啊，以后去丈母娘家多丢人。”

“别拿我开玩笑。你们能和我比吗？”李思反驳齐天，可随后意识到好像这句话说得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齐天并没有生气，脸上还带着刚才没有褪去的笑意，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李思肩膀上拍了一下。

“对啊，是不一样。你平时要多体谅我们，我们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嘿！瞧您这话说的！”李思一听这话不开心了，瞪眼注视着齐天，“我还不体谅你们啊。您把我好兄弟都拐跑不怎么理我了，我却还在这儿积极为你们搭桥铺路。您见过我这么优质的大善人吗？”

“好好好，你是世界第一大善人。”

两人在车上聊了一会儿，直到沈白发消息过来。

——怎么了，我刚刚吃完饭。

——没事，就想问你。叔叔阿姨没有怪你吧。

沈白抬头看了眼正在收拾桌上残局的沈母，总得来说今晚一切都还挺正常的。

沈康他们提着外卖进来的时候，沈白正双腿跪在地上右手拿着一块抹布，慢慢悠悠地擦着厚重的大理石茶几的底部，耳朵里还塞着一只蓝牙耳机，脑袋还跟着里面的音乐节奏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