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半开的门,完全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如从黑夜中来。他是黑色的,手却是鲜红的。
梁圆眼前发花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觉得额头突然有一点砭骨的凉意。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已经听到了枪栓拉动的声音。
梁圆好像还没清醒过来,随手一挥把那只拿枪的手打到一边:“你谁?干嘛?这我地盘,出去!我操这酒后劲怎么他妈这么大……”
罗豁吓得面无人色,缓了好一阵才赔笑想开口,韩林伸手拦住,拿着枪专心看着面前这个把他弟弟迷得七荤八素的漂亮男人。
“看什么?我问你看什么?我跟你讲我最讨厌你们这样一直看看看看看我的男人,我他妈也是男人,你们以为我愿意被人压啊?”
邱明一直紧紧扶住摇摇晃晃的梁圆,眉毛皱得拧成一团,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梁圆又抹了把脸,和平时那副优雅从容的样子完全不同,甚至显得有些狰狞:“在韩氏这边有人怀疑我要我的命,万氏那边也不拿我当人看,我他妈造了几辈子的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韩氏这是要玩死我?!”说着又回头好像在找什么:“罗豁,罗豁!你来替我给韩林大哥传个话,我宁可不干了!我受不了这怀疑,我脑袋不想挂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
韩林笑笑,理了理衣领,把手里的枪交给身边的保镖,然后做了个手势:“你们梁老板喝多了,派人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听到这话邱明赶紧背着梁圆走进包厢把他平放在沙发上,边走路边听到耳边都有心脏剧烈跳动的突突声。他使劲咽了口唾沫,然后去倒了杯凉水喂他喝。
梁圆闭着眼睛用力挥手打掉他手里的玻璃杯,干呕了几声:“滚!都给我滚!”
邱明咬咬嘴唇,摆正梁圆的位置:“过几分钟我再来,老板。”
人都走了。
最后一声关门的声音,把所有熙攘浮夸拒之门外。就好像他带着他所有不为人说的痛苦,慢慢沉入连鱼类都没有的深海。
外面好像有人在打电话。给韩林还是韩妄?不过管他呢,操,老子最酷,连韩家老大都敢骂。
梁圆的眼底一片清明,刚才的疯狂仿佛从未有过。
接下来自己要么被踢出韩氏,要么安稳、没有性命危险的继续呆在这里,无论是哪个结局都比现在好。
刚才被抢抵在额头,他怕得眼泪都要下来。可是他不能哭啊,哭就露馅了,他还有人要管,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啊。
刚才喊得嗓子剧痛无比,被掀掉耳钉的耳朵好像流血了,灼灼的发痛。
梁圆揉揉耳垂,然后把沾着淡淡血味的手挡在眼睛上,隐隐有滚烫的东西溢满指缝。就这样在黑暗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人紧紧的抱住他。气息灼烫,他以为他会很讨厌。但是莫名的,他竟然伸出手来,同样用力的抱住了那个人的腰。
“梁圆,想回家吗?”
梁圆想着做戏做全套,可是在这个人的怀里,他却开始有些哽咽了。
“想……韩妄,回家吧,带我回家吧。”
☆、斯文败类
一个一米九的男人,背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非常艰难的回到梁圆的公寓。
韩妄把他放在床上,刚要开灯,想想怕刺伤梁圆的眼睛,就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翻箱倒柜的找解酒药。
“今天万氏在医院搞了我大哥一批货,你又不在,他当然会来找你。”
梁圆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四仰八叉,烈酒后劲大,这会他是真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操,被阴了就找我……我他妈委不委屈,我就问你我哪招人怀疑了?我脸上写着叛徒俩字吗?”
韩妄正拉开梁圆的抽屉,只听后面哇的一声。他赶紧过去,就看见梁圆半截身子在床外,吐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韩妄小心翼翼绕过地上一大摊呕吐物想扶梁圆起来,被他啪的一声打开了手:“别碰我,今天不卖,以后也不卖了!”
韩妄单手捉住他手腕,一边四处张望哪有抹布和纸巾:“你都跟了我,我还会让你出去卖?”
梁圆蜷着身子,呜呜咽咽的:“就你他妈的最坏,装什么好人!韩妄你个王八犊子,韩妄你个龟儿子!”
韩妄:“嗯嗯我是王八犊子龟儿子,你先躺过去,我把这擦擦,味道太大了。”
那人嘟嘟哝哝的翻过身,看不见外面养尊处优的韩三少爷正拿着拖布和洗脸盆给他收拾残局。
韩妄觉得自己像被洗脑了,还有点无能为力的愤怒: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干过这活儿?还心甘情愿的干?
窗外灯光不言不语,橙黄色的柔光穿透窗帘斜斜打在蜷缩背对着韩妄侧躺的梁圆身上,悄无声息的镀了一层融融的、温暖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