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轻快地笑了笑,每个字都清脆爽朗、掷地有声。
“我怕的呀。你别看我这么喜欢舞刀弄枪的,小时候我很怕这些东西的,觉得它们既吓人又恶心。以前跟我哥看丧尸电影的时候,总是吓得扑在他怀里死都不肯抬头。他就笑我,说,有什么好怕的?哥哥还不会保护你吗?你是不是不相信哥哥?”
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抽泣了一声。
“我现在很想告诉他,我相信啊,我…我真的相信他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人了……”
周瑜指尖扶着墙壁转过墙角,一言不发地望着蹲在房间门口抱着膝盖抽泣的孙尚香,一时失神失语。
他安静地走过去抚起她脆弱的肩膀,拍拍她的背,揉了揉她的头发,说:
“没事的。”
他知道你相信他,那么多人都相信他,他会醒来的。
也包括我,我也相信。
“醒醒,公瑾,到家了。”
周瑜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眼,黑色SUV内的光线暗沉而温暖。驾驶座的孙策回过头看着他,在逐渐清晰的视野里笑得温柔又揶揄。
看,我就说我车技不赖吧,你都打了一路的盹儿不带动静的。
周瑜半眯着眼睛,动用起刚睡醒的人的特权——看不清听不懂你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继续偏头靠在颈枕上,晶亮漆黑的眸子带着点慵懒和迷茫,用破碎虚空般的眼神跟孙策对视。
“唉——”孙策经不住这眼神的杀伤力,颇为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扶着门低头瞧着周瑜,“周公瑾啊,你是一天不玩我就不舒服吧,是不是啊?”
他说“是不是啊”的时候,已经伸手捏了捏周瑜的脸了。
周瑜闷不作声拍开他的爪子,朝他伸出一只手。
孙策会意,一点儿不含糊地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出来,放到自己背上背起他的身子。周瑜闭着眼睛满意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继续睡。
“你说这把人追到手也有一段时间了,待遇怎么还没提高啊?”
“不知道啊。”周瑜算是给了他点面子,勉勉强强含糊了一句回应给他,声音接近呢喃,“要不然你换个不压榨员工的老板吧?”
“那我不干,我就喜欢这个老板,待遇再差也想跟他混一辈子。”
周瑜又低又轻地笑了一声,抓紧他肩部的衣料。
“最近你太辛苦了,项目先放一放不要紧吧。”孙策见此心里一动,忍不住说。
“那怎么行?我不工作难道要看着你干活吗?”周瑜把下巴抵在他肩上,说话声震得他肩膀微微发痒。
“那个小姑娘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现阶段的药物让她彻底痊愈不成问题。”孙策掂了掂背后的人,继续往楼梯上走,斟酌了一会儿似的才开口,“药物研制到这个阶段应该已经算大获成功,暂时没有必要急着进行下一步……”
“我发现,下一步会更有意思。”周瑜忽然说,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漆黑又深邃,隐隐有些什么东西在跳动,“你不觉得吗?每一次的深入研究和药物改良,都是在突破自我,就像一座高塔,你会忍不住继续往上走,看看更高处有没有人间见不到的景象……”
“公瑾,”孙策突然打断他,“这不是突破自我,这是在打破禁制。”
周瑜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僵硬。直到察觉到周瑜默默地蹭了蹭他的后颈,孙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话题该适时结束了。至少,先把周少爷背到家再说。
只是孙策在原地站了半天,都未再迈出一步。
过了一会儿周瑜忍不住疑惑地睁眼:“怎么了?”
“……等等,公瑾。”
“嗯?”带着鼻音。
“我好像闪到腰了……”
“……”
孙尚香被周瑜扶起来,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不哭了。
“对了公瑾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之前一直没有仔细看手机吗?如果你的通讯录有存我哥的号码,又不记得他了……看到备注什么的,不会觉得奇怪吗?”
周瑜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我的通讯录里没有他的号码,不然我早就该觉得奇怪了。”
“那还有一种可能,”孙尚香的小脸郑重起来,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周瑜面前,“刚好也可以证明你们的关系。”
“公瑾哥你试试点开我手机的拨号键盘,什么都不要想,凭第一感觉按出一个号码。”
周瑜接过孙尚香的手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就像亲人之间打电话时总是会不小心拨错人一样,那是你对某个号码日复一日巩固的肌肉记忆占据了上风。这些动作早已构成条件反射,不需要经过大脑皮层就会被施行。它们总是如此细微,又如此真实。
如果没有存自己恋人的号码,那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