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扭,我一边强捺住自己心底的慌张,不时抬首,偷眼观察。此时的他并没有想站起来,走到我跟前的意思。他只是坐在那儿,无声无言的坐在那儿。只不过,他的身影却变得飘忽了————挣扎了几分钟,见毫无效果。
内心深处颓然之中的我于是摊在了椅子,合上双眼,胡思乱想。两个多月前的凶杀之夜、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梦中恶魇、被掐死的女人、身有毒瘾,受其要挟,不得不与之合作的女子。这一场场、一幕幕普通人或许一生都经历不到的事情。此刻正快速地、而且是轮番地在我脑海中显现。
「我早已说过了,你现在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他在我的回忆进行到最后时,竟心有灵犀地开口了。
「那怎么你还要打晕我,将我拉到这儿来?」也许是怕极而愤的关系,双腿还在兀自颤栗的我话语中却带上了一丝狠厉。
「你想跑。」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疑问的我,稍微直了直被束缚住的上身,犹豫着,略带小心地问道:「你瞧,我现在都被你抓来了,逃不了了。我也不想逃,只不过我想跟你问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话出口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上回在梦中,多问了一个问题就让他勃然发怒。此刻我这样,岂不是要惹得他更加令人惧怕吗?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预计。他并没有发怒,而是冷冰冰地给了我想要的答复道:「好,看在即将要用你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的一些问题。」他的此番表态让我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惴惴不安、左思右想了很久,我才嚅嗫道:「死掉的那一对男女,到底是什么人?」
「桀桀!」听了我的第一个问题,他并没有立刻作出答复。而是冷酷地笑了会儿,才森然回话:「他俩?一对男盗女娼、蝇营狗苟的卑鄙小人罢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很简单,挡了我的财路。」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会儿,直到我以为他不再会为此作言,想问出第三个的时候才再次出声:「而且,你跟这事儿,还有点间接的关系!」「什么!」听闻此讯,大为震惊的我不禁张大了嘴。真是奇怪了,我跟那一对男女素不相识。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却变成了间接的关系了?
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的说话声继续传来:「我,还有那个该死的贱女人。先后知道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很值钱,不是十几万、几十万那样的小钱。往最少估算,它就值数百万。而且不是人民币,是英镑。我跟那个女人在知道这个能改变我们一生命运的消息后,随即就开始谋划,争取拿到那笔钱。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谁曾想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更令我窝火的那程咬金还是被那该死的贱女人给引进来的。」
「是不是那个死掉的男人?然后你们分赃不均,窝里反。接着你就设计在那晚弄死了他俩?当时你就在我们的附近?」这时已大致明白那对男女被害缘由的我将自己的推断给讲了出来。接着,我喘了口气,继续问道:「可我还是不太清楚,为何你每次杀人或做别的什么坏事我都能梦见?
还有,我和这事到底有什么关系?」面对着这两个疑问,他选择的是回答后面的那个,而且,此番答复更是让我震惊地无以复加:「因为,我所得知的那个值钱消息,与你母亲的现任丈夫吕国强有关!」我不知道我现在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了。吕国强?他到底怎么了?消息跟他又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对了,下午梦见的理查德和我妈的那事儿,似乎矛头也指向于他。内心中原本就没有消散的疑惑此时更是愈发的厚重,好象乌云一般,层层片片,挥之不去。
但他可没管我此刻的内心平静与否,继续释放着在我耳中听来那如同晴天霹雳般的话语:「那天你对我叫了句什么夏天洪。我离开后一查,桀桀,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母亲还真是个情史辉煌的女人啊!夏天洪、陈凯、钱明远、江子辉。哦,还有那个你妈卖保险时陪睡过的吴忠发;加上以前的初恋,现在又变为老公的吕国强;还有偷偷来往的小情人,你的好同学、好朋友柳海建。
另外,我猜那洋鬼子,也得手了吧?啧啧,短短三年多,足足七八个男人——」「够了!」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我浑身发抖。听不下去了,再也听不下去了!
潜藏于心底很久的耻辱跟悲愤就这么被一个陌生而狠毒地人随意地诉诸口外。再懦弱的男人都会有一种想上去拼命的感觉。
我艰难地拧着腰,脚掌尽力踏地,以此来挪动与我连在一起的椅子,一点点地向前移着。我想要看看,这个阴狠似狼,诡诈如狐的家伙到底长了副什么模样。就算死,也都要记住他!
正当我托拽着椅子,呼吸粗重,蜗行牛步之时。他那在黑暗中的身影也显得更加混沌了。与此同时,他的一句话更是让我的熊熊怒火瞬间化为乌有。而生起的,却是彻骨冰寒!
「如果不想你母亲被我卖到南非,去做个被黑鬼千人骑、万人压的性奴。你就给我停下!」依其所言,我停下了。可身子抖动地更为剧烈「你,你不能那样做!」「照我吩咐的去做,你母亲就没事。」他的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非常不情愿但万般无奈地点了点头。口中同时颓然道:「我答应你,千万别伤害我妈。」他见我屈服,同样在黑暗中微微颔首。接着道:「既然这样,你首先要为我做三件事。第一,想办法搞到吕国强办公室的钥匙——」「我,我,嗯,我有他家里的钥匙。」不知怎的,我将这个我心中藏了许久的小秘密给抖了出来。
这是我对任何人都没讲过的,早在我妈跟吕国强结婚后不久,我便在一次去我妈办公室的时候悄悄拿走了她所拥有的别墅钥匙。当天在开锁店配了一把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趁她回去前把原版钥匙放了回去。虽然有了它,但我一直就没怎么用过,始终将其放在自己寝室的储物柜里。
「桀桀」他听后一笑,之后竟满不在乎的道:「你有他家的钥匙,我就没有吗?」我再次被他的神通广大给震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些啥。
他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继续吩咐道:「你给我记住,我要的是他办公室的钥匙;第二,还是钥匙,不过是那个叫理查德的洋鬼子家钥匙。你也要想法子弄到手。」关于这个我到是毫无异议。因为我自己也想弄清他跟我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点点头,算作答应。也不管他在黑暗中能否看到。
「第三,」讲到这儿,他看起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但片刻后,阴沉,但搀杂着些许揶揄味道的话音再度响起:「那便是你的长项,跟踪偷窥!」当一个人心中的隐私被人毫不避讳的刨开,揭露,会是什么感觉?
「跟踪谁?」我也懒得多言了。他知道我以及我妈这么多的事情,显然反抗是非常不明智的。
「还会有谁?当然是你那个春心荡漾、风流多情的母亲了!」身处黑暗中的他忽然晃了一下,感觉十分奇怪。可没等我返过神,他却又开口了:「去跟踪她吧!就像你以前干的那样。了解她的行踪,拍下点照片或别的什么。如果有录音和录象的话,那就更好——」「可我只有相机,没有其它的设备。」我强调了一句。
「等我离开后,那些东西会放在你面前的。」「小子。」他阴冷如锋的目光从我眼前骤然掠过「记住我的话,这三件事你可以自行决定先做哪件。我不会来催促,但要是下回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毫无进展的话——」「我不会食言的!」心怀恐惧的我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出声保证。
「桀桀桀!那就好。你把眼睛闭上,我要走了。」得到我的保证后,他慢悠悠地说道。我则赶紧将眼睛闭上,就在这时,耳边再次响起了他的话音:「小子,当心你身边的同伴,他可不是个普通货色。
还有,有什么另外事情的话,我会在qq里联系你的。」十秒,十五秒,二十五秒,四十秒。直到心中默念至一分钟,周围也再无动静之后,我才小心地睁开了双目。抖了抖原本被束缚的臂膀,神奇而诡异的事情又一次在我眼前上演。那条状的物事早已脱落,此刻就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
随即,我弯腰探手,把脚上的束缚给去掉。手拿着这两团实际上是布条的东西,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庆幸与自己的大难不死,哀叹与他口中关于我妈的事实情况,惊悸与他的杀人目的,恐惧与他的凶恶要挟,怀疑与他最后的那番提醒。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愈来愈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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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植物,爬满了伯爵的坟墓,古堡里一片荒芜,长满杂草的泥土,不会骑扫把的胖女巫,用拉丁文念咒语啦啦呜,她养的黑猫笑起来像哭——」铺着沥青的公路绵远而又蜿蜒。如果放眼望向两边,可看遍枫林尽染,秋闲的中年男子。他看见我也不起身,只是懒洋洋地道:「开房啊?有卫生间的一百,没有的五十。」「师傅,跟您打听个事儿。」摘下墨镜,故意捏着嗓门,变调说话的我笑眯眯地凑到前台。一边说话,一边递了根我早上买的苏烟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中年男子看我态度和气,就接了我的烟。然后道:「什么事啊?」我摸了把粘在上颚的假胡须,面露讪笑,语气低深「您看,能不能把二十分钟前进来的那个女人的房号告诉给我啊?还有,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她先出来一下。」「这怎么行呢!」中年男子话音提高的同时又狐疑地瞧了我一眼。脸上全是警惕的神色。
「呵呵,不满您说。」我向前探身,嘴将将靠在其头侧耳语道:「刚才进来的那女人是我妈。我爸怀疑她在外面偷人,伤心了。我气不过就想来拍点以后离婚打官司时用的东西。没什么其它的意思。」「得了吧!」本来微微欠起身子的他一屁股又坐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满脸不信道:「瞧瞧你自己的样子,都三十郎当岁的人了还冒充人家才三四十岁人的儿子。我还从没见过你这号的呢!」
「妈的,曹雪芹讲的还真是不错。『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拈着假胡须,看着自己那太过于成熟沧桑的着装打扮。心中腹诽不已的我感叹着此刻在这儿上演的人生诙谐剧。这世道,说真话的都被诬成了虚佞小人,讲假话的到都被捧为诚实郎君。
「男人四大宝,酒色财气。我就不信你不就范!」稍作感慨后,我的大脑就急速地运转起来。而且很快就有了以上的对策。于是,我伸手探进挎包,同时再次凑了上去「呵呵,师傅,请问您这儿一共有多少间房?我想今天全部包圆了!
」「嗬!」中年男子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惊奇,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这儿加在一起可有七十多间房,包一天怎么着也得八千多块——」「啪」一茬厚厚的百元大钞就这样被放在了前台上「这里刚好是一万,不信您数数。」中年男子冲着那茬百元大钞咧嘴瞪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不过没多久,收下那一万元的他言行跟举止就朝着让我满意的方向发展了。腿脚麻利了不少,脸色跟语气都有些叫我恶心的谄媚。但我没有表露什么,只是客气地跟他闲扯起来。
「嘿嘿,你是干那行的吧?」还没扯几句,他便悄悄地比画了一个拍照相的动作,然后略带猥琐地问道。
此时已知道这家伙是这家旅馆老板的我做了冲他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接着又在他跟前耳语道:「反正您刚才说了现在开出的房才不过七八套。我想了想就这么办:等会儿您去电表箱那儿拉电闸。然后再烦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