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天雪也停了,想必明天就要被清扫,他就算来了也没法看上。
我看向楼下的积雪,只觉得可惜极了。
越老爷子临时给他加了功课,当真把他忙得够呛。除了那一天我给他讲故事哄他以外,之后他连和我通视频的时间都没有,至多也只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虽然从来不和他说,但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这个傻弟弟视频,失去了这一乐趣,我每天都跟少了什么一样,上课都要分心。
三楼的小姑娘后来真的请我吃了一次饭。但雪人就多大点事,哪好意思让人家真破费,最后我和她AA,就此也和她熟悉了起来。
异国他乡的,多一个熟人朋友,还是邻居,也不算坏。
只是有时候看着她和她弟弟上我这儿串门时,姐弟俩吵嘴,我禁不住就会想起我弟。我们基本不吵架,很是和平,他拍我马屁,我满意接受。
但现在我们连隔着屏幕见一面都做不到。就连看着他们,我都觉得嫉妒了。
25.
在国外的时间起初很清闲,到第一个学年末尾的时候,我想死了。
学长的公司项目在这时候出了问题,找我江湖救急,甩了一大堆数据让我算得想跳楼。我跟的导师相当严厉,交上去的商业分析报告几乎被全稿打回来,四处都要改。我恨不得生出两个脑子四只手,或者再翻一倍,那段时间我睁眼闭眼全是数据,做梦做着做着,连我弟的脸凑近一看都全是数字,还在晃,还在做公式变换,非精神污染不足以形容。
吓得我啊,我弟好不容易有时间找我视频,我都愣是找借口推掉了没敢接。
放假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国,我弟正被他爷爷带去另一个城市,我没第一时间见到人。在这段时间里,我被我学长抓去公司出席股东会。这家伙还嘴上羡慕我有出息呢,自己比我牛逼得多了,公司被他搞得像模像样的,我站在里面都感觉自己倍有面子。
我弟回来的时候我正窝在床上,睡得一身懒骨头不想起。酒喝太多了,脑子不清醒。
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悄悄爬过来,钻我被子里。我迷迷糊糊抓着他,随便摸了摸,眼睛都没睁开就嫌弃:“咋都是骨头。”
“因为我长高了!”他回答我。
放屁,长高不应该长壮实吗,更瘦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起了床之后我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他抓去称体重,结果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怀疑他真的想当女孩子,不然瘦到这个地步可真他妈惊人。
那个假期我恶狠狠地给他做了一整个假期的饭,每天至少给他做一餐,跟养猪一样盯紧他吃。明明小时候的他要多能吃就有多能吃,结果现在,食量都不像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非得在我的监视下,才愁眉苦脸多吃一点。
有时候吃得太撑了,他就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晃着筷子,状似无意又很故意地看我,嘴巴撅着,眉尾都是下垂的,一副求饶的样子,等我一句“今天就吃这么多吧”。
但他想得美。
我走的时候给他喂重了七八斤,还嫌不够。他来送我的时候,我都不给他提要求的机会,就戳着他的额头:“我跟你说,你不变胖,还有,嗯,长不到这个个子,”我比了比我下巴,“你哥就不见你。”
他整个表情如遭雷劈。
我也不要求我弟变成个壮男,但好歹不能是竹竿!为了一个健康的我弟,我说到做到,他每一次体检身高体重都必须告诉我。
他本来定了计划,说一年要飞来见我三次,但在我这个条件下,前两次都没来成,第三次好不容易体重勉强合格,但我正在期末修罗场,邋遢得要死,还是没敢见他。
假期回去的时候他委屈得半死,硬是把第三个学年去见我的计划升成了五次。
我戳他脑袋:“你要初三了,不读书啦??还往我那儿飞!不行!”
我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哥哥,我硬是把他的计划降格成了两次,比原来还少。我弟气得一天没理我,偷偷去他房间看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愤愤地把东西一样样往床上砸。
虽然砸的动作很用力,但他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死死盯着墙,咬着牙,声音都不出。他的手势很规律,手上的东西掷出,依次以同样的急速弧线飞击到同一个地方,发出一声声重重钝响。初中果然叛逆期到了,生起气来竟然还能是这样的。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只能叹着气给他做个半满汉全席谢罪。
他吃的时候甚至都不夸我了,脸颊鼓起来,怨愤地瞪着我,好像想说很多话,但到最后,还是憋出来一句:“哥哥讨厌!”
“好好好,我讨厌。”我承认,“哎,大人就是要做讨厌的事情。”
26.
我又何尝不想多见他呢。
国外的单人公寓说好听点是清净,说得伤感一点就是冷清寂寞。我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但一个人住着,总难免会有点儿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