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着江童道:“你现今如此有出息,也算对你的父母有个交代。你去了潭州之后,我便偷偷将佟兄和你母亲的尸骨收拢在一起,葬在你母亲的家乡。等明年清明,带你回去给他们扫扫墓吧。”
江童点头感恩道:“将军大恩大德,江童此生不足为报。”
“哎,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当日将你救下,我就将你看的跟明司一样了,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廖明司也拍拍江童的肩膀道:“父亲说的是,都已经是一家人,何必那么拘谨。明年清明节,我陪你一起回去祭奠二老。”
江童点点头,眼中泛起泪花。
何青急忙道:“今日一家团聚,不要说些伤感的。明司你不是说要喝父亲珍藏的女儿红么?已经烫好了,尝尝吧。”
说罢丫环将热酒壶端上来,给每人都满上一杯。四人其乐融融,推杯换盏,敬酒夹菜。
江童酒力浅,几杯下肚,脸色便红起来,有些翩然。听廖明司说什么,都只是笑,笑的廖明司恨不得马上抱着人跑回院子,好好肆意一番。
偏是廖山兴致昂扬,还借着酒劲说起来自己的英雄事迹,滔滔不绝起来。
廖明司已经听了无数遍,便总是心不在焉的。江童却听得上瘾了,目不转睛地跟着廖山的讲述变化着表情,到过瘾处还仿佛书场上一般拍手叫好。
廖明司也不好打扰二人兴致,只得硬生生忍着陪坐。
这时候,旁边的何青突然不经意地道:“将军大人,两个孩子如今能在朝堂效力,也算业已有成。这明司已经二十,江童也十七岁了。接下来便该结一门亲,好好成个家,你我今后就再没牵挂。”
廖山听了,立刻道:“夫人说的是。不过咱家明司不是已经有了长公主么?也许不日太后就要指婚,并不需咱们操心。”
这话一说出来,廖明司的喉咙立刻一紧,到了嘴边的汤“噗”一下子喷了出来。
何青笑道:“你看这孩子,还害羞了不成。你们父子也是,有此等消息,怎么还一直瞒着我呢?快,给长公子手巾,擦擦那汤羹。”
“母亲,这是没有的事,父亲醉了,你莫听他胡说。”廖明司急忙解释着,眼睛却瞅着江童,都顾不上旁边丫环递来的手巾。
一边的江童好看的微笑早僵在脸上,满眼的不知所措和惊慌神色,只定定地瞅着廖明司。
廖明司心中一急,声音不悦地道;“我早就跟皇上说过,在长公主面前我一向只是臣子,皇上也明白我的心意,将此事已经压下去,父亲怎么还道听途说了。”
“哦?是么?”廖山酒吃的有些多了,头晕晕的,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在一边愣神去了。
何青却不知道廖明司的话中意思,又道:“你这事情真不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江童的事情可是今日太后将我叫去亲自说的。我已经修书给辅成王,征求他的意见。若他同意,那江童跟肃丰郡王县主——许品言的婚事,便板上钉钉了。”
廖明司的心“嗵”一下子沉到了脚底,浑身上下就仿佛在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顿时僵在凳子上。跟江童两个,四目相对,一片惊慌。
第20章有我
廖明司的院子里,兴安轻轻关上门。翠翘不明所以地问道:“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回来后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兴安摇摇头,示意翠翘不要再说话,返回到下人的房里。
廖明司屋子里,江童呆呆地坐在窗边的榻上,连披风也没脱下,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廖明司担心又焦急,咬牙道:“早知如此,刚才你就不该拦着,让我将实话讲了,何必在此担忧。”
江童摇头道:“将军和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今晚又是将我当成家人设了晚宴,我……我怎么能……”江童咬咬嘴唇,低下头,两厢为难的落下泪来:“哥哥,若父亲回信同意了这门亲事,我们该怎么办?”
廖明司听了心中一凛,立刻打开门喊道:“兴安!”
兴安急匆匆地跑来,还没等他开口,廖明司就疾声道:“派两个军中最好的哨卫,让他们用军营中最快的马去追一封将军府送出去的信。记住,若追不上,军法处置!”
兴安慌忙应了,风也似的冲了出去。
廖明司关上门,只见江童一双明眸紧张地看着他:“能追得上么?”
“放心,我廖家军的哨卫,无论速度还是体力都是一流,追上那些普通的信使不在话下。”
廖明司安慰着江童,见他已经惊慌到手足无措,心疼地帮他脱下披风放在一边,道:“你也不必着急,这件事只在我们的心。若一心一意,便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江童点点头,却又想起什么,颤声道:“那长公主呢?她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翰林院每日都有专门给长公主通融各项事务的诏书,都是太后懿旨。若她不肯放弃,那岂不是……”
“婚姻嫁娶也不是一人之事,我宁死不从,也没有太后强硬指婚的。”廖明司安抚江童道:“毕竟廖家还是军功大臣,太后也好,皇上也好,都要有几分忌惮。”
江童年纪尚轻,又是初涉朝政,听廖明司如是说,虽有忧虑,也放下些心来。
但毕竟这一回惊吓过甚,此时突然放松,方才喝下去的酒,一下子都化成了虚汗,手脚轻飘飘的,竟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廖明司见他面色苍白,满头冷汗,急忙扶着他道:“先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万事有我,你什么都别想,都交给我就好。”
江童点点头,想站起来,却又脚软。廖明司干脆一把将他抱起,轻轻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