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邻居慢慢托起昏迷的人,扶到许一霖的背上,再给他披好大衣。
「霖霖?」董宛芳突然开口。
『妈,我必须先送他去医院』许一霖背着人费力地回过身。
霖霖,你是什么时候长大成为一个男人的?
霖霖,你原来已经那么高了啊。
「霖霖,你,你可要记得回来」
董宛芳的声音细弱得像是从低矮的屋檐下透出,而天空还在飘着细雨。
「没有大碍,头上的伤口比较深,这几天注意别沾水。昏迷的原因是疲劳过度,再加上低血糖,哦这个血压也偏低」白大褂的大夫给测血压用的臂带放气,发出突兀的唰唰声。
「先去交费吧,然后住一夜观察观察,没什么事明早就可以走」白大褂一面开单据一面嘱咐许一霖:「等下去给你哥打点水来擦擦手和脖子,血糊着他要难受的」
许一霖沉默地接过缴费单,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你先去给他交费,领了药我们好输液,他没事的」白大褂看许一霖不肯走,只好用圆珠笔敲敲桌子:「小同学,快一点」
许一霖点点头,从急诊室出去。
小城的医院不大,急诊室往前走一走就是收费处,正过着年,收费处只有一个女人留守值班,看见他过来,收费员在窗口里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收您:一千,三百,五十,元。谢谢。”
收费处对外窗口的人工语音播报里传出机械化的女声,许一霖掏出信封。
里面只有六百块。
「一千三百五」收费员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对不起,我钱没带够』许一霖又摸自己的口袋,随便套上的外衣里没有装上钱包。
「刷卡也行」
『我……没带卡』
收费员看了他一眼。
「下一个!」
许一霖着急地站在走廊里,急诊室的白大褂不在,过年到处都冷冷清清,急诊大厅的长椅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轻人走来走去。
年轻人走到观察室,两张白色病床并排放着,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脸色依旧苍白,头上缠着纱布,睡得极不安稳。
年轻人轻轻翻开男人被子上搭着的大衣,从内兜里掏出钱包。
『喂?李哥?我是一霖』
「一霖啊,怎么了?大早起的」
『李哥,我长话短说,您知道见锋银行卡的密码吗?』
「啊?这我哪知道啊,你们那边怎么啦?」
『见锋……病了,我送他来医院,我钱没带够』
「这你问我我也……」李清江在电话那头抓耳挠腮:「我是真不知道,要不你给我个卡号我现在给你打过去?可估计从我们这边儿打过去得俩工作日到账!杜总现在什么情况?」
『昏睡,疲劳过度,还低血糖了』许一霖攥紧了手机。
「我一猜杜总就!唉!他这阵子太累!」李清江挺着急,「你说八天的工作量愣是压缩到四天,铁打的人也得垮!许小弟你别着急,我给你联系联系国内的人看谁能给你现在送点儿钱过去!哪个医院?」
『李哥,我,』许一霖死死握拳:『我们现在在我老家,他跟着我跑这边儿来了』
「……我操,这……」李清江也没主意了。
「杜见锋家属呢?怎么还不拿药来?」
观察室门口站了个护士,四下找人。
『李哥我先不说了,护士找我呢,谢谢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