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明家最一言九鼎的大姐明镜董事长噔噔噔踩着近乎失仪的步伐进了家门,并径直冲入了明楼长官的书房,都等不及将人拎入小祠堂,直接就敞着门吼开了:“明楼,你是怎么回事?”
“大姐,有话好说,生气伤身”眀长官貌似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捅了篓子,并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起立垂手等着听自家大姐的训话。
“你,你,我还以为你终于良心发现了,不再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知道顾家了,才会主动陪阿诚去相亲。谁知道你原来没安好心,不但当场教训人家金小姐平时不该有反日言论,还说什么明家正在危难之中,就算是下人的家属出了问题也会连累明家。你自己说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人话吗?!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我以后还怎么跟金小姐见面?!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明董事长怒气冲冲地指着眀长官的鼻子好一通数落。
“大姐您消消气,我这也是......”明长官上前将大姐扶至沙发处落座,开始舌灿莲花地劝慰解释,一旁的明秘书则识趣地告退回房,临走时,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严了。
一会儿工夫,孤·包打听·狼就端着碗莲子羹上来给阿诚送温暖兼谈人生了。开场白当然是询问了一下白日里相亲的一些情况,在伏龙芝高材生明·八面玲珑·诚教科书般的暗示诱导下,孤狼开始摆出一副慈母架势苦口婆心地劝前养子趁早成家立业、收心养性。
几轱辘话说下来,明诚终于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脱口而出了一句:“别说了,我不想结婚,我不喜欢女人!”。说完,一对上前养母那惊愕的神色,他马上又露出自悔失言的表情,讪讪地往回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时局这么动荡,过了今天还不知有没有明天,拖家带口太麻烦了。”
等孤狼若有所思地出去后,明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表情也换成了小得意的笑。
第二日一早,明家大姐就带着阿香去苏州办事了。
在桂姨忙着端上各式早点的时候,眀长官抖了抖手中的报纸,面带意味不明的笑容对阿诚道:“又可以清净两天了啊!”阿诚闻言,点点头以示回应,接着又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埋头喝粥了。孤狼站在离餐桌不远处,将这看似平常又似非常的场面都暗暗记下了。
当天晚间,眀长官早早就带着自己的私人助理下班回家了,没有参加任何应酬,用过晚饭后便立即打发桂姨回房,还交代说晚上不会再有什么需要了,让她安心歇息。
深夜,孤狼悄悄溜了出来,先是贴在书房门口,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然后又上楼摸进了阿诚的房间,果然,床上没人。再下来扒门,孤狼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听到了些动静。
第二天,等明楼明诚出门上班后,孤狼立即进入书房打探情况,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就是床单像是新换的,另外,还在床底下摸出了一只袖扣,不知是哪个的。
这天晚上依旧是重复前一晚的情况。
第三晚还是重复。
第四天,大姐回来了。一切又回复到她出门前。
孤狼想,这应该是值得向藤田上报的情况。
此时,藤田手里已经有了另一份调查报告:据汪曼春生前所辖电讯处下一个与她比较熟络的监听员回忆,一个月前,汪处长在去东亚饭店的一次行动中突然大发雷霆,回到76号后硬是亲手处决了好几名因违反宵禁被捕的人才稍见缓和。奇怪的是,当天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异常,所有人都不明白汪处长火从何来。
藤田一手拿着孤狼的线报,一手拿着76号的报告,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就命令两个宪兵拿着明楼、明诚的照片去东亚饭店打探消息了。然后,他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吩咐了一些事情。
转天,明秘书下班就被梁仲春硬拉着与军需处的人上烟花间去交流感情了。
夜里回家,阿诚照例先到书房向大哥汇报情况。明楼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打趣道:“怎么样?今天收获不小吧?”
明诚苦着脸答道:“嗯,我们抛出去的饵应该是起作用了,今天这顿饭就是来摸虚实的。往日里虽然他们也会叫姑娘作陪,但一般就是斟茶倒酒,我不动,她们也不会太过分。今天这个尽上赶着往要害部位招呼,真是.......”明诚摇了摇头又道:“军需部那个一直在注意观察我的动静,我得让他看出我是装着对那姑娘很有兴趣的样子,唉!这顿饭吃得可真是辛苦啊!”
明楼点点头:“东亚饭店那边的消息也传过去了,有这么多条线索,藤田应该会有我们想让他得出的结论了。接着我们就静观其变,根据他的反应来判断哪一步需要走实。到时,如果此事需要摊到明面上,我们还可趁机名正言顺地把大姐转移,她留在上海还是太危险了。”
“好的,我明白了。”
藤田办公室,去东亚饭店调查的人员向他汇报:
“我们向前台服务生出示了照片,他们认出了明诚,说他每个月会来一两次,登记房间用的是化名——李明,但他们说从没有见过明楼先生。根据住宿记录,汪曼春去调查的那天这个“李明”也在东亚饭店。据一个清洁工回忆,曾经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从“李明”的房间出来,由于戴着帽子和围巾,他并没有看清楚脸,无法判断是不是明楼先生。他们走后,汪曼春就进了房间检查,出来后脸色很不好看,还问他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来......”
藤田觉得自己已经基本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正常来说,新政府如果有入住饭店的需求一般都是去上海饭店,那里无论是服务还是安保都比其他饭店要可靠,明楼刚回上海时也是住在那里,人头熟,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就很大,所以他们选择了地点更为僻静的东亚饭店。明楼每次应该都是乔装打扮后去饭店的,其他人认不出来,但汪曼春与他关系匪浅,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认出是他。再来,他们在饭店里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如果汪曼春在第一时间进去检查,必然会发现些什么。可这种事又是不好公开质询的,即使闹开了也不过面子上不好看,不能当作什么定罪的把柄,汪曼春若是还想嫁给明楼,最好是装不知道,但她情绪上又控制不住.......
原来明楼与阿诚竟还有这种关系吗?藤田暗暗思忖着,觉得有些他一直困惑不解的事这下就能解释的通了,明楼对阿诚那种既严苛又纵容的矛盾态度、阿诚那种肆无忌惮捞钱但又不敢真正背叛明楼的非常行事在这一刻貌似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