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厉害角色不在皇都老实待着报效皇恩,来此地作甚?”十三郎一边问,一边回想那日路上遇到官差的情形,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想。
果然,只听得青铜男人答道:“他是为了凤凰集这四起自杀案而来,你走的当天,钟明镜便将杀人凶手抓住了。”
十三郎闻言有些吃惊,还有些隐约的得意,他顿了顿方才道:“他来了算什么麻烦,我为何要走?”
“你堂妹在这起案件中算是人证,”男人严肃道,“苏靖飞肯定会来找她。”
十三郎眨了眨眼,问道:“那又如何?文华定然应付的过来。”
“你能保证苏靖飞不去怀疑你的身份?他要是见到你和石文华长得如此之像,定然会对你的身份起疑。”男人反诘道,“雷州石家在江湖上名头可是不小,苏靖飞生性敏锐警觉,让他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你的身份定然会被他查出来。”
十三郎哼了一声道:“查出来就查出来,难道我还见不得人吗?”
“你说的轻巧,万一苏靖飞是柳乘风的人,你该如何是好?”青铜男人凝声道,“你在我手下做过事,一旦你身份暴露,牵扯的可是整个石家,莫怪我没有提醒你。”
十三郎早就想通了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想同这个男人呛上几句出口恶气,因此故意哼了一声,道:“柳乘风哪来那么大本事,提刑司的人也能收归己用!”
“那好,”男人闻言忽然敛了神色,靠在椅背上悠悠道,“那你便安心留在这里。千万别走,千万要同那位苏大人见上一面,不然岂不是抱憾终身?”
十三郎默然无语,半晌才嘟哝道:“走就走,省的你三天两头找我麻烦。”
男人闻言微微笑了起来,道:“这才像话,正好你们两个多年不见,找个地方好好叙旧不是正好?”
“难啊,”十三郎却故意叹了口气,幽幽道,“都怨你。”
男人奇道:“怨我?出了何事,因何怨我?”
“若不是你非要我隐姓埋名,不去找他说清楚,”十三郎叹息道,“这傻瓜怎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根本不信我还活着。”
男人默然半晌,问道:“做梦?”他倒是明白,见到原本死去的情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难免会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但这两人见面都多长时间了?难道不该从恍然如梦进展到大喜如狂吗?
“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十三郎想想便觉有些头痛,“他还同我说,之前总是能听到我的声音。叔,你说他是不是……失心疯了?”最后几个字十三郎说的有些艰难,若真如此,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男人却摇了摇头,道:“他在这里的几天,你以赵六的身份同他相处,可发现过不妥?”
“不曾发现,”十三郎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比起以前沉稳许多,不及以前爱笑、爱脸红了。”
男人温言道:“既是如此,那你便不须太过担心。他既然平日里同常人无异,那断断不是失心疯。”
“那是何缘故?”十三郎苦恼道,“他这样子,我很担心。”
男人笑道:“担心什么?你一直陪在他身边,时间一长,他自然会慢慢相信你还活着的事实。又何必非弄清是什么缘故呢?”
“可若是他不肯相信呢?”十三郎想起钟明镜的眼神,心里一阵苦涩,“若是他一直在梦里走不出来呢?”
男人闻言摸了摸下巴,道:“那这样吧,你带他上京城去走一遭。他二哥正在在燕九将军府,你们去找他,且看他如何说。”
“俞二侠?”十三郎挑了挑眉,“找他作甚?”他说完忽的想起在恶鬼谷时,俞秀莲显露的那手摄魂术。
男人显然知晓内情,但又不愿同十三郎细说,便道:“你去了便知道了,路上千万小心,别被有心人认出来。”
十三郎应了声,忽然又问道:“我和他就这样走了,你留在这里如何应付苏靖飞?”
“我不会出面,”男人答道,“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堂妹安全无虞的。”
十三郎哼了一声:“我是怕你被苏靖飞揪出来,这人近几年被传得很神,你不怕他一眼识破你?”
“你说的极是,”男人闻言故意皱眉道,“我果然还是不能放你走,留下来也好帮衬一二。”
十三郎面上立刻堆起一个讨好的笑来,道:“叔叔你说哪里话,那苏靖飞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您?我就不留下给您添乱了。”
男人被他这副见风使舵的模样逗笑了,道:“好了,你收拾一下便动身吧,迟则生变。”
“是,”十三郎恭恭敬敬道地,“叔叔慢走。”
男人无奈地笑起来,起身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十三郎便将沉睡着的钟明镜扶起来,给他推宫活血。
钟明镜原本便睡得不安心,穴道一解,他蓦地睁开眼来,本能地紧紧抓住了十三郎的手,随即,他面上露出迷惑的神色来。
十三郎眨了眨眼,忽然俯身亲了亲他,笑嘻嘻地道:“醒了吗?”
钟明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十三郎,良久才缓缓点头道:“醒了。”他的声音沙哑极了,眼神也有些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