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只是一昧的指责本座,可曾想过旭凤落得今日的境地,叔父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润玉眸中似结了一层冰霜,他这位叔父啊,心中向来那些情情爱爱,为了他口中所谓的情爱,可以罔顾人伦,置纲常礼法于无物。
他与锦觅早有婚约,丹朱却一再撺掇旭凤与锦觅纠缠不清,趁着二人下凡历劫之时,利用职务之便将二人的因缘缠在一起,更是引导着旭凤做出婚前辱人清白的无耻之举。
他与旭凤是至亲骨肉,丹朱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使得旭凤越陷越深,再无回头的余地,如果说润玉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那丹朱便是推波助澜的那只手。
丹朱恨润玉,润玉又何尝不恨丹朱,旭凤,是被他们一块毁掉的,谁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旭凤对本座生了悖伦之情,叔父身为长辈,不仅不加以制止,反而任其沦陷,以至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叔父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本座。”
言罢,润玉不再理会深受打击的丹朱,甩袖离开了九霄云殿。
天界传言,月下仙人惹怒了天帝,被罚在姻缘府面壁五十年。
润玉继位以后,邝露被封为新的夜神,行司夜布星之职,火神的位置依旧空置着。
当日大婚被打断,他与锦觅不曾拜过天地,不曾记入天册,算不得真正的夫妻,而锦觅从那天之后就回了花界。
栖梧宫被封禁,只留下了听飞絮二人,润玉最后一次踏入栖梧宫时,从旭凤卧室中找到了一幅画卷和一把钥匙,唤来了听询问之后,从梧桐树下挖出了一只木盒。
木盒里装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弹弓,风车,玻璃珠子之类的,看上去却莫名的眼熟,原因无它,木盒里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他送给旭凤的。
那副画卷上只画着一个白衫人的背影,茕茕独立于凤凰花树下,指尖捻着一朵盛开的凤凰花,似乎在遥望远方,旁边提着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
他竟小心到,不敢画出他的面容,不敢画出自己,只能以凤凰花相替。
“陛下要去哪里?”守在殿外的邝露跟了上来。
“本座去天河那里走走。”
“可要邝露跟随?”邝露心疼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男子,自从二殿下失踪以后,陛下便再不曾睡过一个好觉,本就瘦削的身体又清减了不少。
“不必,本座习惯一个人。”
邝露变出一件披风披到润玉身上,润玉刚想说不用,邝露瞬间冷了一张俏脸,“陛下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想小殿下。”
拎着一壶用星辉凝露酿成的桂花酿去了天河边,润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对面,仿佛旭凤正坐在他的对面一般,将一杯酒放至对面。
“你来迟了。”
对面的紫衣人只是含笑看着他。
“旭凤,并非我不愿去找你,而是我不能去找你。”
我本是已死之人,这点时光也是偷来的,注定留不住,我若拒了你,你会伤心一时,我若应了你,你便要痛苦一世。
“这半年,我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一闭上眼睛,梦里出现的都是你跳下化灵渊时决绝的样子。”
润玉饮尽杯中的桂花酿,从怀中取出一把赤红色的短剑——用火凤之心铸成的凤刃。
当日,他将炎霆君传召到九霄云殿,责问他凤刃一事,炎霆只是笑笑,“二殿下敢剖心证情,陛下为何连直面自己的心都不敢呢?”
润玉向来都觉得自己无欲无求,旭凤给予的温暖让他沉沦,旭凤收回了这些温暖,他亦能淡然处之,可是当旭凤将这些温暖给予他人时,润玉嫉妒,发了疯的嫉妒,原来他根本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拥有贪嗔痴恨的凡夫俗子。
他告诉自己,他爱锦觅,是旭凤抢了他的妻子,他成功的骗过了旭凤,骗过了锦觅,骗过了所有人,连自己都骗过了,就如同他之前骗自己,旭凤不会爱他,他也不会爱旭凤那般。
却从未想过,他因何而妒,妒的又是谁。
旭凤坠下化灵渊,堕神的样子夜夜来入梦,锦觅离开前问他的一句话,“小鱼仙倌,你究竟还要自苦到什么时候。”击碎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苦了自己,也苦了旁人。
“旭凤,原来我竟是爱你的。”
承认自己的心,并不难,只需要迈出那一步。
他曾经去毗娑牢狱探望过荼姚,就在他登基的当日,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鸟族公主,权倾天界的天后娘娘如今素面朝天,脱簪带发,丰润昳丽的面容沧桑了许多。
对于他的到来,荼姚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你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天帝,能否放过旭儿?”
“母神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呵,不过是知子莫若母罢了,旭儿倾心于你,他以前不跟你抢,现在更不可能跟你抢。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求你放旭儿一条生路。”
“母神只关心旭凤,都不关心一下父帝吗?好歹你们也做了上万年的夫妻。”
“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荼姚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浑身战栗不已,“我本该是他兄长的妻子,却被他引诱,失身于他,倾全鸟族之力助他坐上天帝之位,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曾几何时,我也幻想着能与他白头到老,可是,算了,陈年往事,多说无益。”